周予安的指尖悬在沈庆眉骨的疤痕上方，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这是那次在码头留下的？
沈庆的瞳孔骤然收缩。
医生说过记忆会像拼图一样随机恢复，但这句话太精准了——三年前清水镇码头的那场遭遇战，飞溅的玻璃碎片确实在他眉骨留下了这道伤口。而当时为他包扎的，正是第一次见面的周予安。
你想起来了？沈庆声音发紧。
周予安却露出困惑的表情：不...只是突然闪过画面。他按住太阳穴，你蹲在集装箱后面，血从指缝往下滴
话音戛然而止。周予安猛地抓住沈庆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的瞳孔不正常地扩张，呼吸变得急促——这是记忆闪回时的典型反应。沈庆立刻反握住他的手，拇指按在腕间穴位上。
看着我。沈庆压低声音，那是三年前的事，我们现在很安全。
病房的白炽灯管突然闪烁两下。走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停在病房门口。沈庆条件反射地挡在病床前，右手已经摸向腰间——虽然武器早在送医时就被收缴了。
放松，沈先生。出现在门口的女人举起双手，深灰色风衣下摆还在滴水，我是林檬，林上校的...
女儿。沈庆打断她，肌肉却绷得更紧了，你父亲葬礼上我们见过。
林檬放下手里的金属箱，目光越过沈庆看向病床：周医生的情况比预期复杂，对吧？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老式怀表，他是不是总在凌晨三点零七分准时惊醒？
沈庆后背发凉——这个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连值班护士都没注意到。
因为那是凤凰原型体最初的激活时刻。林檬打开金属箱，里面躺着两支淡蓝色药剂，这是记忆稳定剂，能...
出去。周予安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变了调，带着电子设备般的杂音，那箱子里有追踪器。
沈庆猛地转向周予安，发现对方的右眼正泛起不正常的蓝光——这分明是神经网络连接时的特征！林檬的反应快得不像人类。她甩开风衣露出绑满炸药的躯体，手指已经按在起爆器上：别动！我只是来送钥匙的！
沈庆在爆炸声响起前扑向病床。预知能力本该让他看见未来三秒的所有可能，但这次视野里只有一片血红——直到周予安的手突然按住他后颈。
冰凉的手指精准压住某个穴位，沈庆的凤凰纹路瞬间苏醒。右眼视野突然穿透墙壁，他看到医院天台埋伏着三个狙击手，停车场有辆装满炸药的救护车，而林檬的起爆器...根本是假的。
她在虚张声势。周予安贴在他耳边说，呼吸喷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但她确实被蓝鹊感染了，后颈有信号发射器。
沈庆震惊地发现周予安此刻的眼神清明锐利，哪有半点失忆的样子？
玻璃破碎的脆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林檬撞窗而出，却在半空中被不知从哪射来的麻醉镖击中。她坠落时怀表摔开，里面赫然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林上校站在两个培养舱前，舱体内漂浮着的赫然是沈庆和周予安的面容。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安全屋里，沈庆给周予安递来热毛巾。窗外暴雨倾盆，刚刚那场医院袭击已经上了新闻，被定性为恐怖分子袭击。
周予安接过毛巾时指尖相触，两人同时顿了顿——这个细微的肢体记忆太过熟悉。
不是恢复。周予安擦掉脸上的雨水，那些记忆一直都在，只是被隔在玻璃后面似的...直到看见林檬的瞬间。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有个声音说她在说谎。
沈庆突然单膝跪地，掀起周予安的裤脚——在小腿内侧，一道陈年伤疤正在渗出蓝色荧光。这是当年神经网络留下的接口痕迹，本该早已愈合。
不是心理性的失忆...沈庆声音发沉，是有人远程激活了你的生物接口，用电磁脉冲干扰了记忆区。
周予安突然抓住沈庆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着一层湿透的衬衫，沈庆清晰感受到对方过快的心跳，以及...某种有规律的微小震动。
不止如此。周予安引导他的手指移到肋骨下方，这里埋着东西...不是现在，是很久以前。
沈庆的凤凰纹路突然灼烧般发烫。在右眼的特殊视野里，周予安胸腔内确实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体，表面刻着与市政厅地下那个黑色球体相同的非欧几何图案。凌晨三点零七分，周予安如预言般惊醒。
安全屋的沙发上，沈庆正用布擦拭一把手枪。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
你以前也这样。周予安突然说，每次我值夜班回来，总看见你在擦枪。
沈庆的动作顿住。这个细节从未写在任何报告里，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周予安赤脚走到他面前。
沈庆抬头，看见月光描摹着对方清瘦的锁骨。三年来无数次，他坐在这等着周予安下班回来，心里翻涌着同样的问题——
我在想...沈庆放下枪，手掌贴上周予安的腰侧，如果你只是个普通医生，我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
周予安突然俯身吻住他。这个吻带着药味的苦涩和雨水的潮湿，却比任何记忆都真实。沈庆的手滑进他发间，指腹蹭到某个微凸的异物——后颈皮下，埋着与胸腔内相同的金属物体。
没关系。周予安贴着沈庆的嘴唇呢喃，仿佛读懂了对方的僵硬，我们有的是时间...把每个谎言都变成真的。
窗外，暴雨渐歇。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相拥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合二为一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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