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老工业区的路灯半数不亮，像是被人刻意破坏的。周予安扶着沈庆在阴影中穿行，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让后者喘息。沈庆的体温高得吓人，但神志却异常清醒——这是夜枭毒素影响神经系统的典型表现。
前面那栋灰色建筑。沈庆指向远处一座没有窗户的方形楼房，外围有摄像头，东侧员工通道的安保最弱。
周予安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沈庆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被带来做过体检。他们以为我昏迷了，其实我记得每一条路。
三角生物科技的标志在建筑顶部闪烁着幽蓝的光，三个三角形相互缠绕，在夜色中如同某种邪恶的图腾。周予安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梦中见过这个场景。
你的伤——
死不了。沈庆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从那个杀手身上顺的，应该能用。
周予安接过磁卡，触碰到沈庆手指的瞬间，又是一段记忆碎片闪现——
明亮的实验室里，自己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将同样的磁卡插入读卡器。身旁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性，胸牌上写着陈博士。
周主任，今天的测试可能会超出实验体的承受极限。记忆中的陈博士说。
那就记录崩溃临界点。自己的声音冷得像机器，数据比个体更重要。
周予安猛地抽回手，冷汗顺着脊背流下。沈庆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常：又想起什么了？
没什么。周予安避开他的目光，我们得抓紧时间。
两人绕到建筑东侧，果然发现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周予安将磁卡插入读卡器，绿灯亮起，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的照明。墙壁上贴满了禁止入内和生化危险的警示标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周予安的医学知识告诉他，这种浓度的消毒剂通常只在高级别生物实验室使用。
地下一层是数据中心。沈庆压低声音，陈博士的办公室在隔壁。
周予安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向楼梯间移动。每经过一个转角，周予安的心跳就加速一分。这个地方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每个细节都在唤醒更多被压抑的记忆。
楼梯间的监控摄像头被人用口香糖堵住了。沈庆做了个手势示意周予安注意脚下——台阶上有新鲜的血迹。
不太对劲。周予安轻声说，安保太松懈了。
沈庆刚要回答，整栋建筑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红光在走廊中闪烁，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被发现了！沈庆一把抓住周予安的手腕，跑！两人冲下楼梯，身后传来喊叫声和枪械上膛的声音。周予安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们不可能这么快被发现，除非
磁卡有追踪芯片！他恍然大悟，他们在守株待兔！
地下一层的防火门近在咫尺，沈庆用肩膀猛地撞开，两人滚入一条狭窄的走廊。这里比楼上更加阴暗潮湿，墙壁上布满了管道和电缆。
左边第三间！沈庆指向一扇标着档案室的门。
周予安尝试门把手——锁着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从杀手那里缴获的战术折刀，三两下撬开了简易锁芯。
档案室内堆满了纸质文件和电子设备。周予安直奔角落里的电脑终端，插入从沈庆植入物上取下的微型芯片——他赌这里面有访问权限。
屏幕亮起，弹出一个加密数据库界面。周予安快速浏览目录，突然一个文件夹名称让他手指僵住：夜枭计划-周予安项目组。
找到了。他声音干涩，点开文件夹。
屏幕上出现数百个视频文件和实验记录。周予安随机点开一个，立刻后悔了——画面中是沈庆被束缚在电击椅上痛苦挣扎的样子，而站在一旁记录数据的正是他自己，白大褂上清晰印着周予安项目主管的字样。
看来记忆没骗你。沈庆站在他身后，声音异常平静，确实是周主任。
周予安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记得那个电击实验，记得自己冷静地记录下沈庆的各项生理指标，甚至记得当时在想晚餐该吃什么。那种非人的冷漠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不对...周予安突然注意到实验记录的日期，这是三个月前，但那段时间我正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有出入境记录可以证明！
沈庆皱眉：你是说...
要么记忆被篡改，要么有人冒充我。周予安快速搜索更多文件，看，这里有人员名单——项目主管确实写着我的名字，但联系邮箱是拼错的，这不是巧合！
警报声越来越近，他们没多少时间了。周予安插入一个U盘开始下载数据，同时搜索陈博士的关键词。
找到了！他点开一份加密备忘录，上面只有简短几句话：周被MK项目控制，已提取反制血清藏在B-114柜。如果他们发现我知道真相，明天我就会成为实验体。——陈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沈庆立刻闪到门边警戒。周予安快速记下B-114柜的位置——就在隔壁实验室。
还有最后一样东西。他对沈庆说，能再撑一会儿吗？
沈庆检查了下腹部的伤口，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十分钟，不能再多。
两人溜出档案室，向实验室移动。透过门上的小窗，周予安看到里面空无一人。门锁需要指纹识别，他正发愁，沈庆已经掏出了从杀手身上取来的断指。
你真是...周予安不知该说什么。
资源充分利用。沈庆咧嘴一笑，那笑容在警报红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实验室里摆满了各种可怕的器械和培养罐。周予安强忍着不适寻找B-114柜，终于在角落发现了目标。那是一个普通的药品冷藏柜，需要密码解锁。
MK项目...周予安喃喃自语，尝试了几个相关数字组合都不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庆突然伸手输入1225，柜门应声而开。
你怎么知道？周予安惊讶地问。
圣诞节。沈庆的表情复杂，他们总在那天给我们特别加餐。
冷藏柜里只有一支标着MK-解药的蓝色注射器。周予安刚把它收入口袋，实验室的门就被猛地踢开。
三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冲了进来，步枪直指两人。沈庆反应快得惊人，一把掀翻实验台作为掩体，同时将手术刀掷向最前面的警卫。刀锋精准地插进那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在白色墙壁上。
走！沈庆抓起一个培养罐扔向另外两人，罐体破碎释放出刺鼻的绿色气体。
周予安趁机冲向侧门，沈庆紧随其后。警卫的咳嗽声和叫骂声被甩在身后，两人沿着紧急通道向上狂奔。沈庆的呼吸越来越重，周予安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还有后门吗？周予安喘着气问。
楼顶有直升机坪。沈庆指向上方，但别指望有飞机。
爬到三楼时，沈庆突然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周予安扶起他，发现腹部的伤口完全裂开了，鲜血顺着裤管流到地上。
你先走。沈庆推开他，带着解药去找真相。
周予安没有回答，直接架起沈庆继续前进。更多的警卫从楼下追来，子弹打在楼梯扶手上溅起无数碎片。一块锋利的金属划过周予安的脸颊，温热血液顺着脖子流下，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楼顶的门被锁链缠住。周予安用手枪打断锁链，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夜空。楼顶空荡荡的，确实没有直升机，只有一圈矮护栏和三十米高的落差。
现在怎么办？沈庆靠在护栏上喘息，脸色苍白如纸。
周予安环顾四周，发现隔壁建筑只有五米远，但高度差了近三层。警卫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
信我吗？周予安突然问。
沈庆笑了：疯子医生，现在才问这个？
周予安也笑了，举起那支蓝色注射器：可能会死。
比落在他们手里强。沈庆伸出手，来吧，共犯。
周予安将解药注入沈庆的颈静脉，然后扶他站上护栏。警卫们冲上楼顶时，正好看到两人纵身跃向隔壁建筑的惊险一幕。
子弹划过夜空，但为时已晚。周予安和沈庆落在对面楼顶的太阳能板上，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奇迹般地没有重伤。沈庆的状态明显好转，眼中的血丝正在褪去，皮肤下的蠕虫也平静下来。
解药起效了。周予安检查着他的瞳孔反应，感觉如何？
沈庆活动了下筋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第一次真正清醒。他顿了顿，你为什么要冒险？那支解药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周予安看着远处渐近的警车灯光：因为如果那些记忆是真的，我欠你的远不止一条命。
两人沉默地离开楼顶，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周予安口袋里的U盘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的不仅是组织的罪证，也可能是他真实身份的钥匙。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他们躲进了一间早开的咖啡馆。在肮脏的卫生间里，周予安用偷来的纱布重新包扎了沈庆的伤口。镜中的两人满身血污，眼中有同样的疲惫和决心。
接下来？沈庆问，接过周予安递来的偷侍者外套。
周予安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看看我们到底卷入了什么。
文件解密进度条缓慢前进，最终显示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标题：
MK-ULTRA子项目：夜枭。目标：通过神经重构与记忆植入制造绝对服从的超级士兵。
周予安点开子文件夹，一张照片弹出，他瞬间如坠冰窟——照片上是穿着军装的自己，站在一群科学家中间，背后横幅写着MK项目启动仪式。
但最可怕的是照片日期：七年前。
远在他成为心理医生之前。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