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可是著名的暴君,他的统治引发了无数农民起义。自公元六零五年登基以来,农民起义的火焰在全国范围内熊熊燃烧。到了公元六一七年,林岳在晋阳起兵,迅速攻占长安,隋朝的势力仅剩江都和洛阳两个据点。
面对愈发严峻的局势,皇帝惶惶不可终日,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他常常在梦中惊醒,大呼有“贼”。为了寻求安全感,他命宫女们每晚像摇篮曲般哄他入睡。一次,宫中突发大火,皇帝惊恐万分,以为盗贼来袭,慌忙逃至西苑,藏身草丛,直到火势扑灭才敢露面。
为了逃避现实的恐惧,皇帝变得更加荒淫无度。宫中设有百余间宫室,每间宫室都住着众多美女。他每日在宫中与萧皇后及千余名侍女饮酒作乐,杯不离手,昼夜昏醉。
“外面有人要杀我,不要管他,快拿酒来,饮酒最乐。”一日,皇帝从龙床上跳起,推开侍女,大声呼喊。
“皇上,这里很安全,没有生人敢进来,您放心睡觉吧,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呢?”萧皇后安慰道。
“好头颈,不知谁来斩它。”皇帝拿起铜镜,照着自己的面容,理了理胡须,又摸了摸后颈,狂笑几声。
“皇上为何出此言?”萧皇后惊问。
“贵贱苦乐,皆无定数,斩头也算不得什么!”皇帝的回答让萧皇后扶着他的肩臂哭泣起来。
公元六一八年,皇帝企图迁都丹阳,并强令百姓为他修筑宫室。当时江都粮荒严重,随行的卫士多为关中人,思乡心切。宇文化及趁机煽动卫士叛乱,聚众数万,攻入宫中,生擒皇帝。
“谁敢动我?我犯了什么罪?”皇帝怒问道。
“你连年征战,游玩无度,穷奢极侈,荒淫无道,任用奸邪,拒绝忠言。壮士死于战场,百姓流离失所,民生凋敝,天下大乱,你还说什么无罪!”一名文官反诘道。
“我对不起百姓,但你们跟着我享尽荣华富贵,我并未亏待你们。今日之事,究竟谁是主谋?”皇帝质问道。
“你的罪行罄竹难书,全国上下同仇敌忾,岂止一人之过!”叛军齐声诵读瓦岗军讨皇帝的十大罪状檄文。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徒,竟将反贼的檄文背得滚瓜烂熟。我有眼无珠,任用你们为侍官。好吧,给我毒酒,我宁愿饮鸩自尽。”皇帝至死维护着他的帝王尊严。
“罪大恶极的暴君,必须伏法!”叛军断然拒绝。
“我怕刀杀,我解下巾带给你们,吊死我吧!”皇帝递过巾带,龙袍散乱,向叛军求情。
一名军官上前接过巾带,套在房梁上,缢死了皇帝。东都留守越王杨侗在洛阳称帝,改元皇泰。为了固守洛阳,杨侗在洛阳一带抓丁,并派遣将领到受战事影响较小的黄州招兵。
赵子墨从梦长生的酒宴上匆匆赶回家中,县衙的官差已在院门口等候。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有几位身披铠甲、手持长戟的官军随行。
“千户长,军情紧急,这是大将军的军令,烦请火速照办。”差官面色严肃。
“赵子墨,大将军令:我军急需在龙爪山招兵督粮。每千户需出兵一个,粮千石,三日内必须集结完毕。若有缺失,格杀勿论。”官军出示了大将军的布告。
赵子墨担任千户长多年,对县衙的差役一向尽心尽责。小额差役尚可自行解决,不扰百姓,但此次的军令却让他左右为难。他走进堂屋,坐在椅子上,满心忧虑,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一千兵丁和一千石粮的数字。
若按每户出一丁计算,许多家庭根本无法凑出壮丁。况且,时局动荡,征兵无异于送死,适龄青年必定四处躲避。三日之内征齐一千兵丁,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加上今年的自然灾害,先是山洪暴发冲毁庄稼,后逢秋旱,收成极差,每户再摊派一石粮,明年的生活将难以为继。
赵子墨在堂屋闷坐良久,天黑了也浑然不觉,家人唤他用饭也无动于衷。全家人都被他的愁容感染,闷坐在房间,无人开口。
“如此愁闷也不是办法。云枢道长见多识广,不如去向他请教。”王铭泽提议道。
“这种难题,涉及兵粮,不是出主意就能解决的。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赵子墨有些怀疑。
“还是去问问吧,多个建议总归有益。”沈令仪也劝道。
“好吧,希望他能有好主意。”
“先吃点东西再去吧。”沈令仪关心道。
“我实在没有胃口。”
赵子墨心事重重地来到祈顶观,此时天色已晚。他叩开观门,小道将他引进,云枢道长正在烛光下研读《道德经》。
赵子墨说明来意,云枢道长沉思片刻,说道:“依我看,朝庭的气数恐怕已经尽了。皇帝的所作所为,早已注定了江山易主的结局。这位皇上堪称中华第一大玩家,他开凿运河,美其名曰为了国家,实则是为了游览江都。为修建运河,他征发了数百万壮丁,连妇女都被迫上阵,结果役丁死亡无数。”
“那年仲秋,我曾目睹皇帝巡游江都的盛大场面。皇上乘坐四层高的龙舟,萧皇后乘坐稍小一些的翔螭舟,还有九艘高三层的浮景水殿。此外,漾彩、朱鸟等名号的大船数千艘,搭载着妃子、侍从、诸王、公主、百官、僧侣、道士以及各族蕃客,总计二万多人。另有数千艘船只运送各类物资。仅拉船的纤夫就有八万多人,其中挽漾彩级以上船只的有九千余人,皆穿锦彩袍,号称殿脚。船队首尾相连达二百余里,两岸有十万骑兵护送。水上是绵延不断的华丽船只,陆上是森林般的旌旗,水陆辉映,奢华至极。”
“所经州县,五百里内的百姓皆需为贵人献食。有些州县献上的山珍海味多至百余台,妃子侍从们吃不完,启程时便就地掩埋,算是完成了献食的任务。百姓的血汗和生命,就这样被挥霍一空。皇帝每次巡游江都,不知耗费了多少百姓的血汗。”
“不仅如此,他还好大喜功,极尽奢华之能事。为了向西域各族炫耀国威,他邀请各族首领到洛阳观看百戏表演。各族首领请求允许西域商人入洛经商,他欣然应允,并下令装饰洛阳市容。城内外的树木皆用丝帛缠绕,商人必须身着华丽服饰,连卖菜的摊贩也需用精美草席铺地。西域商人途经酒店饭馆,店主必须热情款待,不许收取分文,以此彰显国富民强。如此铺张浪费,再多的财富也难以为继。”
“此次招兵买马,皇帝的军队不是号称强大无比吗?为何还要紧急征召如此多的兵士呢?”赵子墨不解地问道。
“那是以往的情况。如今,皇帝还有多少可用之兵,谁又能说得清呢?他三次征讨高丽,士卒伤亡惨重;各地义军与官军交战不断,兵源短缺也在意料之中。”云枢道长分析道。
“您认为朝庭的天下还能支撑多久呢?”赵子墨追问。
“具体时日难以断言,但从全国的形势来看,皇帝的控制范围已所剩无几。如此急切的招兵买马,也反映出皇帝的统治已摇摇欲坠。民间流传着一首歌谣:‘王代杨,是寻常。’”
“‘王代杨’是什么意思?”赵子墨疑惑不解。
“世间有谶语流传:‘王氏当为天子。’如今林岳驻兵太原,王密聚众山林,杨家天下易主王姓,恐是大势所趋。”
“那我该如何应对这道军令呢?”赵子墨焦灼地问道。
“以你所辖的千户人家,三日内征齐千丁千石粮,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云枢道长直言道。
“若尽力而为,能征多少算多少,交差如何?”赵子墨试探道。
“这次不同以往,强征兵丁无异于驱赶百姓送死,怎忍心为之?今年的灾荒已让乡亲们生活艰难,再征粮草,更是雪上加霜。此令断不可行。”云枢道长断然道。
“既有此心,真乃义士也。老道替百姓向你致谢。”云枢道长起身作揖,却被赵子墨拦住。
“我现在该怎么做才好?”赵子墨急切地问道。
“搬家,连夜搬家!搬到我观中暂避,或藏身山中石洞。官军上山时,可从地道脱身。我会安排人手协助你搬家并留意动静。你赶快回去安排吧。”云枢道长催促道。
赵子墨回到家中,与家人商议后,决定当晚行动。在几位小道的帮助下,家中值钱的物品被搬运到山洞,全家躲进了祈顶观。唯有王铭泽认为自己年过七旬,官军不敢奈何,坚持留在家中看守。
三天期限一到,一队官军抵达赵子墨的住处。王铭泽上前交涉,声称全家已搬离,仅留他一人看守房屋。军官听闻此言,暴跳如雷,不由分说,抓住王铭泽的衣领,拳打脚踢。王铭泽年事已高,如何经受得住这般虐待,瞬间奄奄一息。
军官仍未解气,命士兵纵火焚屋,大骂一番后扬长而去。官军离去后,乡亲们迅速赶来灭火,并将王铭泽紧急送往祈顶观。云枢道长为老人诊治,众人得知赵子墨一家的处境后,纷纷感动落泪,急忙下山为李家的行踪保密。几位青年自发组成巡风队,一有官军动静,立即上山报信。
王铭泽在后半夜苏醒过来,环视四周的家人,安然闭上了双眼。赵子墨悲痛欲绝,呼唤祖父,王铭泽再次睁开眼睛,目光依次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家人,最后落在孙女李思怡身上。
李思怡走到祖父跟前,握住他的手。她快十岁了,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孩子。”王铭泽轻声呢喃,李思怡俯首倾听。
“贤孙女,祖父一生研读儒释道经典,结交天下贤士,却无所成就。唯有你,是祖父的希望。自你学语起,我便教你识字读书。你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如今家中突遭变故,你将面临更多磨难。望你贫贱不移,志向不改,为乡里造福,为国家争光。”李思怡含泪点头。
王铭泽阖上双眼,李思怡声声呼唤,老人却再无回应。全家陷入悲恸之中。
乡邻们纷纷前来帮忙料理后事,云枢道长协助设立了灵堂。然而,有人传来消息,县衙的官差即将前来抓捕赵子墨,逼其交差。赵子墨深知自己无法守护灵堂,只得在众人的劝说下,含泪离家出走,背井离乡。普通百姓之家,在天灾人祸面前,难遵守孝古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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