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天没亮，我就蹲在祭坛前擦那口青铜色的炎帝鼎。
鼎身斑驳的纹路里还凝着晨露，映出我发青的眼圈——这七天我几乎没合眼，白天盯着苏慕雪研究《山海百味经》，夜里翻系统日志确认融合条件。
李三娘说我眼下的青影能吓哭领地里的小娃娃，可我顾不上，毕竟系统那句天赋效果减半像根刺扎在脊梁骨上。
昭哥，苏慕雪端着青瓷碗从灶房过来，雾气沾在她睫毛上，喝口酒酿圆子，温着胃才有力气。她袖口还沾着面粉，是凌晨起来揉面时蹭的——这丫头为了练刀工，说要把《山海百味经》里切葱如丝，削姜若月的口诀刻进骨头里。
我接过碗，酒酿的甜香混着鼎身散发的古铜气息，突然想起三天前系统弹出的融合条件：需华夏厨道传人以本命厨艺引动圣人残魂，辅以《山海百味经》与炎帝鼎为媒介。苏慕雪的爷爷是御厨传人，她从小跟着学刀工火候，连揉面的手法都是爷爷手把手教的，这不就是本命厨艺？
时辰到了。李三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今日穿了件玄色短打，发间别着根银簪——那是影刺队的暗号，说明她刚处理完最后一批情报。
我抬头看天时，东边的云刚泛起鱼肚白，晨钟正好撞响第七下。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发出嗡鸣，我手一抖，碗差点摔了。
苏慕雪却像被什么牵引着，捧着《山海百味经》走过去。
那本书是三天前在旧书摊淘的，封面褪色的山海百味四个字，此刻正泛着淡金色的光。
放上去。我喉咙发紧。
苏慕雪深吸一口气，将书轻轻放在鼎沿。
青铜鼎瞬间腾起金红色的火焰，不是普通柴火的噼啪声，倒像有千万只凤凰在鸣唱。
更奇的是，厨房方向飘来一缕炊烟，细得像线，却越升越高，在半空拧成条青龙，龙首正对着祭坛。
这是...苏慕雪后退半步，撞进我怀里。
她的手冰凉，我却能感觉到她心跳得厉害，昭哥，我闻到...花椒混着桂皮的味道？
还有点...姜的辛辣？
王大嘴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火焰：我的娘嘞！
这味儿比我奶奶酿的二十年陈酒还勾人！他的口水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滋啦一声，竟在地上烧出个小坑——那可是普通的晨露啊！
李三娘摸出腰间的符纸，符上的朱砂突然窜起火星：天地灵气在往这里聚。她抬头看天，原本灰白的云层被染成了琥珀色，影刺队说西城墙外的野狗昨晚全朝着这边拜，连河里的鱼都翻着肚皮往岸上跳。
我攥紧领主印记，系统空间里的合成次数正疯狂闪烁，像要烧穿我的皮肤。
就在这时，金色火焰突然拔高三尺，鼎中腾起一道虚影——宽袍博带，长须及胸，手里还握着把青铜菜刀。
伊尹！苏慕雪突然喊出声，声音带着哭腔，爷爷说您的画像挂在御膳房主厅，说您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的圣人！
虚影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苏慕雪脸上。
他开口时，声音像古钟振动，又像春风拂过麦浪：汝掌勺时，火随心意，料顺气脉，得吾味之道。他抬手一点，苏慕雪额间泛起金光，可承吾志，传吾道。
话音未落，虚影化作万千金芒没入炎帝鼎。
鼎中飘出张半透明的帛书，上面的字我看不懂，苏慕雪却突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是...是爷爷临终前哼的调子！
他说这是味之始的口诀！
系统提示音在我耳边炸响：叮——圣人级厨神·伊尹融合完成！
华夏阵营天赋效果 100%，触发隐藏属性：厨道共鸣（领地军民食用华夏美食时，全属性 10%）。
我还没消化完系统提示，苏慕雪突然抓起案上的萝卜。
那是最普通的青萝卜，带着泥，根须都没削干净。
可她持刀的手稳得像山，第一刀下去，萝卜皮成了薄如蝉翼的雕花，第二刀再削，露出里面雪白的肉，竟是透明的，能看见后面王大嘴目瞪口呆的脸。
昭哥，你看。她抬头冲我笑，眼睛亮得像星子，我能感觉到这萝卜的脉，哪里甜，哪里脆，连埋在土里时吸收了多少晨露都知道。她将萝卜切成骰子大小的丁，扔进滚水，水竟自动分出三层——底层是沸腾的滚水，中层是温吞的汤，顶层浮着层油花，这是百味归元，爷爷说只有厨神能掌控的火候。
半柱香后，她揭开陶盖。
白汽裹着甜香涌出来，我离着三步远，喉结已经动了三动。
碗里的萝卜丁泛着玉色，像浸在晨雾里的玛瑙。
王大嘴抢着尝了一口，刚嚼两下就跪在地上：仙...仙品！
比我吃过的所有席面都鲜，可怎么尝都尝不出调料味，就像萝卜自己成了精！
李三娘捏着符纸的手在抖：影刺队刚传信，说今天进城的商队比往日多了三成。她把符纸递给我，上面用血画着只歪脖子鸟——影刺队的暗号，有三拨商队的马车印子重叠了，像是同一批人换了车篷。
我盯着符纸上的血痕，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
更夫的嗓子哑哑的，喊的却不是天干物燥，而是：厨神大赛，明日开锣——
苏慕雪还在盯着陶碗笑，可我知道，这甜香里，怕是要混进点别的味道了。
更夫的梆子声还在巷子里晃荡，我喉间的甜香突然发苦——这声厨神大赛喊得太巧了。
苏慕雪还在盯着陶碗里的萝卜丁笑，可我已经看见李三娘指尖的符纸开始渗血。
昭哥？她沾着面粉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脸色比昨天擦鼎时还难看。
我抓住她的手腕，能摸到她脉跳得像擂鼓：慕雪，从现在起，你切的每刀萝卜、熬的每锅汤，都得让王大嘴先尝。
为啥？她歪头，发梢扫过我手背，王大嘴那馋鬼昨天偷吃了半盘芙蓉鸡片——
因为有人等不及了。李三娘突然插话。
她不知何时换上了素色襦裙，发间银簪却闪着冷光，影刺队今早发现，报名厨神大赛的三百人里，有十七个的手茧不对。她摊开掌心，三枚带泥的铜钱滚落在案几上，这是他们塞给门房的辛苦费，铜锈里掺着魔族特有的硫磺味。
我捏起铜钱，硫磺的腥气直钻鼻孔——确实和上次在西城墙外截获的魔族密信一个味儿。
交给我！王大嘴拍着胸脯冲过来，油渍浸透的围裙甩得呼呼响，我昨天刚用苏姑娘教的闻香辨味法，闻出张屠户的猪肉灌了水！他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那奸细身上有股子馊了的八角味，我往他碗里多撒了把花椒，他眉头都没皱——正常吃辣的人早该吸溜了！
我盯着他发亮的小眼睛：你已经套话了？
那必须的！王大嘴搓着手笑，袖口掉出半截带血的布条，我假装夸他手艺地道，说要带他去后巷尝新腌的酸黄瓜。
他刚摸酸黄瓜坛子，我就把坛子底的麻绳套他脚脖子上了！他突然压低声音，那孙子被绑时喊了句赵会长的人，赵会长不就是——
赵无极。我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
那老东西上次派人往井里投毒，被李三娘的影刺队抓了现行，现在倒学精了，派间谍混进厨神大赛。
带上来。我摸向腰间的青铜匕首。
地牢的霉味刚扑过来，李三娘的符纸就烧了。
她指尖沾着朱砂在间谍眉心画了道符，那男人突然暴起，指甲尖长出黑刺——是魔族血契！
心镜术·开！李三娘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符上。
男人的瞳孔瞬间变成灰白色，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鸣：赵...赵会长说，只要毁了厨神大赛，魔族就帮他拿下...拿下华夏联盟的粮道
粮道？我攥紧匕首，刃口割得掌心生疼，他要断我们的补给？
不止。李三娘的额角渗出冷汗，记忆里有座黑塔，塔尖插着根染血的羽毛...魔族要在月圆夜打开传送门，用厨神大赛的人气当祭品！
地牢突然响起铁链崩断的脆响。
我反手甩出匕首，精准钉住男人后颈——他脖颈处浮出黑色魔纹，正是上次截获的魔族召唤阵纹路。
昭哥！苏慕雪的声音从地牢外传来，带着哭腔，我刚才尝了口新腌的酸黄瓜...里面有股子铁锈味！
我冲出去时，她正捧着青瓷坛发抖。
坛底沉着半块染血的碎玉，刻着无极二字——赵无极的私印。
召集所有将领。我抹掉她脸上的泪，去议事厅。
议事厅的烛火被风掀得乱晃。
孙武抚着腰间的青铜剑，目光像淬了冰：敌人必在我们最得意之时出手。他指向墙上的领地沙盘，厨神大赛的擂台在中心广场，四周有四个入口。
我建议在每个入口设美食防线——用苏姑娘的百味归元法，把麻痹草汁熬进桂花糕，把迷魂椒磨进芝麻糖。
可行。李三娘翻着情报簿点头，影刺队能在三刻内把调料分发给各入口的守卫。
苏慕雪突然拽我袖子：我...我能把《味之始》的口诀融进点心里。
爷爷说，厨神做的食物能通天地气，要是掺了护心草...
好。我握住她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地牢的霉味，就叫护心糖。
系统提示音就在这时炸响，震得耳骨发疼：叮——圣人级厨神融合完成度100%，触发轮回之门第三重任务：寻找九鼎残片，重塑华夏信仰图腾。
任务奖励：合成次数×10，神品材料昆吾砂。
我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聚起的紫雷正劈在远处山尖，炸得岩石乱溅。
李三娘突然按住我肩膀：那雷...从三天前伊尹觉醒就没停过。
话音未落，天空传来裂帛般的轰鸣。
我抬头时，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正坠向炎帝鼎，表面的古篆泛着血光。
小心！苏慕雪扑过来。
碎片当的一声砸进鼎中，金红色火焰瞬间腾起十丈高。
火浪里浮起幅模糊的地图，能看清蜿蜒的山脉、奔腾的河流，还有座被雷火笼罩的古城——像极了《山海经》里记载的昆仑墟。
昭哥...苏慕雪的手还抓着我衣袖，鼎里的火...比刚才更烫了。
我盯着鼎中翻涌的火焰，系统空间里的合成次数正疯狂闪烁。
李三娘的符纸突然全部烧尽，灰烬在空中拧成条小龙，指向地图里的古城方向。
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这次喊的是：戌时三刻，小心火烛——
可我知道，真正的火，才刚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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