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穹顶嵌着的夜明珠蒙着层薄灰，将满殿风化的骸骨照得影影绰绰。
苏墨踩过一片碎骨时，听见风无痕的剑刃在身后刮出刺啦声——剑客正用剑尖挑开挡路的骷髅臂骨，却在瞥见中央蒲团上的老者时突然收势，剑穗上的铜铃轻响。
前辈？阿明的道袍下摆还沾着蛇血，此时却规规矩矩行了个稽首礼，发梢沾的血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也顾不上擦。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晚辈是龙虎山张真人座下阿明，师父常说...说苍松真人当年以五雷正法镇过南海孽龙。
老者缓缓睁眼。
他的眼珠是少见的琥珀色，像两滴凝固的松脂，扫过众人时，苏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目光太利，像能透过皮肉直接戳进骨缝里。
三百年了。老者开口时，石殿里的尘埃突然打着旋儿往上飘，上回有人闯到这里，还是康熙四十二年的事。他枯瘦的手指点向苏墨，你身上有归墟气，和当年那拿判官笔的小子像。
苏墨的掌心沁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腰间的震魂石在发烫，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行小字：检测到高阶修士气息，建议保持距离。可不等他后退，青羽的指尖已经轻轻勾住他袖口——女药师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药囊里飘出淡淡艾草香，前辈，我们是为鬼帝封印来的。她声音温软，却把鬼帝二字咬得极重。
鬼帝？老者突然笑了，笑声像老榆木裂开的声响，那东西哪是你们能对付的？
当年苏家老祖宗用判官笔捅穿它心口，它都能爬起来再啃三个活人。他袖中突然滑出枚玉简，青白色的光晕在掌心流转，但你们既然来了...看看这个。
苏墨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玉简，系统提示音就炸响：检测到上古文献《封魔录》，解析需消耗阴德值500。
当前阴德值余额1200。
是否确认？他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风无痕正用剑尖拨弄脚边的骸骨——那具骸骨腰间挂着半截断剑，和剑客佩的唐刀纹路有三分相似。
确认。苏墨咬牙。
剧痛从眉心炸开。
他踉跄一步，被青羽及时扶住。
无数画面像潮水般涌进脑海：血色的云层压着坍塌的城池，穿玄色道袍的身影踏着尸山挥笔，笔尖坠着的血珠落地就化作锁链；鬼帝的头颅被钉在青铜柱上，它咧开嘴笑，獠牙上还挂着半块人心；最后画面突然模糊，只听见苍老的声音说：九冥玄体诀...在黄泉眼
小友？老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苏墨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跪在蒲团前，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料。
他抬头时，老者的身影正在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
力量背后总有代价。老者的声音混着石殿的回音，当年苏家小子用了判官笔，折了阳寿三十年。
你...自己掂量。
前辈！阿明扑过去，却只抓了把空气。
青羽的手还扶在苏墨臂弯，能感觉到他肌肉在微微抽搐——刚才那阵剧痛让他几乎咬破了舌尖。
风无痕不知何时收起了剑，此刻正盯着老者消失的位置，拇指摩挲着剑柄上的云纹，阳寿...有意思。
苏墨摸出怀里的残图。
锁链的裂痕比之前更深了，几乎要断开成两截。
他又想起系统解析《封魔录》时闪过的最后画面：黄泉眼深处，有团暗红的光在跳动，像只被捂住的血灯笼。
我们得去黄泉眼。苏墨突然开口。
他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投进了深潭。
青羽的手顿了顿，药囊里的银针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响；阿明刚要说话，风无痕已经踢开脚边的骸骨，转身走向甬道，带路。剑客的声音里带着笑，我倒要看看，黄泉眼能比巨蟒窝更有意思。
石殿的夜明珠突然暗了一颗。
苏墨望着众人的背影，又摸了摸腰间的震魂石——它还在发烫，像在提醒什么。
老者的余音还在殿里打转，力量背后总有代价，这八个字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扎着他的太阳穴。
他最后看了眼中央的蒲团——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和《阴器录》里记载的镇魂香味道一模一样。
甬道外传来风无痕的催促声：走不走？
苏墨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胸腔里那块发烫的震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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