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枯叶掠过山巅时,那团黑雾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苏墨刚要开口询问掌教关于勾魂铃的事,便见半空中的黑雾骤然膨胀,无数青灰色的怨魂从雾中钻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张虚舟。
那些怨魂的脸竟和之前被黑影吞噬的几个邪修一模一样,眼球泛着幽绿的光,指甲长得能刺破岩石。
小心!小清惊呼一声,就要冲上去,却被陈风一把拽住。
老长老是经验丰富的修者,一眼便看出这是黑影用邪术凝练的怨魂噬主阵——以吞噬的修者魂魄为引,专破道家罡气。
张虚舟的道袍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单手掐诀,另一只手的勾魂铃摇得嗡嗡作响,铜铃震出的金色波纹勉强护住周身,但每震碎十个怨魂,波纹便暗淡一分。
苏墨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发抖,掌心的符咒已经捏成了碎片——显然刚才对抗黑影时,这位龙虎山当代掌教已经消耗了太多元气。
掌教的少阳罡气快撑不住了。陈风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那黑影在养寇,故意用这些怨魂消耗他的气力。
苏墨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能清晰看见张虚舟额角的青筋,像蚯蚓般爬过苍白的皮肤。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急促响起:【检测到目标(张虚舟)生机值持续下降至30%,建议立即介入】,可他的阴器鉴定术对活物无效,修复术也只能作用于器物——直到他的目光扫过腰间的阴阳引。
金纹突然剧烈跳动,烫得他手腕发红。
苏家的后人,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镜中怨灵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响。
苏墨猛地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九件镇店之宝不是普通的古董,它们是苏家世代封印的镇阴器,等你能同时唤醒它们的器灵,就能握住那支笔...
笔?祖传判官笔!
苏墨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记得小时候在阁楼见过那支笔,乌木笔杆上刻着阴阳判三个篆字,笔锋却是凝固的朱红,像浸过千年血。
爷爷说那是宋代一位判官的佩笔,能勾魂能定生死,可自从太爷爷那辈后,再没人能让它显灵。
小清!他突然转身抓住道童的手腕,去我店里地下室,第三排檀木柜,最里面的锦盒!
小清被他眼里的火烫得一怔:苏哥你要......
九件镇店之宝!
青铜虎符、缠枝莲纹铜镜、明宣德青花笔洗......苏墨语速极快,把它们全带来,现在!
陈风突然眯起眼:你说的可是九曜镇阴阵?见苏墨点头,老长老猛地一拍降魔杵,小清,用御物诀,我给你护法!
道童的道髻被山风吹得散乱,他也顾不上整理,指尖掐了个御字诀,周身腾起淡青色光雾。
下一秒,他的身影竟像被揉碎的纸片般消散在原地——这是龙虎山失传已久的缩地术,能短时间内跨越百里。
黑雾里传来黑影的冷笑:小辈,你以为靠几件老古董就能......
话音未落,山巅突然响起清越的钟鸣。
第一声钟响时,苏墨的掌心渗出鲜血——阴阳引的金纹正顺着他的血管往手臂攀爬,像活过来的金线。
第二声钟响,他的瞳孔泛起墨色,系统提示音变成了轰鸣:【检测到镇阴器共鸣,触发融合条件,当前阴德值剩余12800,是否消耗?】
是!苏墨咬着牙低吼。
第三声钟鸣震得山岩簌簌下落时,小清抱着锦盒从虚空里跌出来。
锦盒的盖子砰地弹开,九道流光破盒而出——青铜虎符的纹路泛起金光,铜镜映出一轮弯月,青花笔洗里涌出清泉,甚至那只缺了口的紫砂壶,壶嘴竟飘出一缕带着药香的白雾。
九件宝物悬浮在苏墨头顶,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第七、第八、第九件却组成了倒悬的勾陈星。
苏墨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流出,那是精神力被强行抽离的剧痛。
他想起系统新手教程里的提示:鉴定阴器是与阴气对话,融合镇阴器......是与器灵共生。
啊——!
一声闷吼从他喉咙里迸出。
九道流光同时刺入他的眉心,像九把烧红的铁钎扎进脑髓。
苏墨踉跄着跪在地,指甲在青石板上划出深痕。
他看见青铜虎符的器灵,是位披甲的将军;铜镜里走出个执扇的女子,朝他福了福身;最让他震动的是那支从未现世的判官笔,正从九件宝物的光团中心缓缓升起,笔锋上的朱红,竟是由无数缕金色的阴德值凝结而成。
苏墨。
沙哑的男声在识海响起。
苏墨抬头,看见一位穿着玄色长袍的老者,腰间挂着和他一样的阴阳引。
那是太爷爷的模样,可比照片里年轻太多,九曜镇阴阵,镇的是你体内的阴脉。
现在,握住笔。
苏墨颤抖着伸出手。
当指尖触到判官笔的瞬间,山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黑雾里的怨魂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像被无形的手捏碎。
张虚舟的勾魂铃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他不敢置信地转头——那个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修复师,此刻周身环绕着墨色与金色交织的光纹,手中的判官笔,竟让他想起《道藏》里记载的幽冥判官。
孽障!
苏墨低喝一声。笔锋轻点,一道墨色流光破入黑雾。
黑影的惨嚎比之前尖锐十倍。
他的身体开始碎裂,露出里面青灰色的鬼将本体——原来之前的人形都是幻象!
鬼将的胸口被墨光灼出个焦黑的窟窿,原本阴邪的气息像被抽干的气球般迅速萎靡。
张虚舟抓住机会,勾魂铃重重砸在地面。
钟声里带着龙啸,金色波纹如浪涛般席卷而去,直接掀飞了鬼将半条手臂。
陈风的降魔杵也砸了过来,杵尖的敕字贴闪着紫光,结结实实地钉进鬼将的右腿。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唤醒判官笔......鬼将的声音带着哭腔,它拼命收缩黑雾,就要往山后逃去。
苏墨的瞳孔里映出它的动作。
他手腕翻转,判官笔在空中划出个封字。
墨色光刃破空而去,直接斩断了鬼将的逃路。
可就在光刃即将穿透鬼将头颅的刹那,它突然发出癫狂的笑: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
鬼帝大人的封印,早就松动了......
话音未落,鬼将的身体突然化为漫天黑雨。
黑雨里飘出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的朱砂字迹还在渗血:七月十五,鬼门开,判官笔,锁魂来。
山巅重归寂静。
苏墨的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张虚舟急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脸色白得像纸。
小清慌忙从怀里摸出颗养气丹塞进他嘴里,丹药入口即化,顺着喉咙泛起股暖流。
那鬼将......苏墨喘着气,它说的封印松动......
张虚舟的脸色比他更难看。
他捡起那张符纸,指腹擦过鬼帝二字,符纸上的血突然凝成个鬼脸,转瞬又消散了。
陈风蹲在刚才鬼将被击中的地方,用降魔杵挑起块焦黑的碎肉——那肉里竟裹着半截青铜锁链,锁链上刻满苏墨熟悉的符文,和九幽阁地下室那扇青铜门的纹路一模一样。
是黄泉锁魂链。张虚舟的声音发颤,当年你苏家先祖封印鬼帝时用的,没想到......
山风突然变得刺骨。
苏墨抬头望向远处,刚才那团黑雾已经不见了,但他能清晰感觉到,在更深处的云层里,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像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清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指着山脚下:苏哥你看......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江城方向的天空,不知何时浮起了层青灰色的薄雾。
薄雾里隐约能看见朱红的城门,门上挂着鬼门二字的牌匾——那是只有在中元节子时才会出现的景象,可现在,才刚过申时。
七月十五......苏墨摸着掌心还在发烫的判官笔,突然想起铜镜怨灵说的另一句话,苏家的后人,终究要面对该面对的。
乌鸦的叫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成百上千只。
它们从鬼门方向飞来,在山巅盘旋,像撒下的一把黑纸钱。
而在更远的地下,九幽阁的青铜门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
咚——
像是某种封印,裂开了第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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