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卷着阴雾灌进九幽阁的木门,苏墨反手扣上铜门闩时,指节撞在门环上,传来钝痛。
后堂的八仙桌上点着三盏引魂灯,幽蓝的火苗被穿堂风撩得忽明忽暗,映得老胡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沟壑。
花娘那娘们儿带的不是普通鬼市散修。老胡捏着茶碗的手青筋凸起,碗底与木桌碰撞出细碎的响,我刚才数了,至少有七个厉鬼境的,那个穿墨绿旗袍的——他突然顿住,从怀里摸出块黑布包着的东西,抖开竟是半块染血的绣帕,这是我藏在老槐树树洞的暗哨给的,帕子上的血咒,是鬼门十三煞的标记。
苏墨的瞳孔微缩。
爷爷的笔记里提过,鬼门十三煞是千年前鬼帝座下死士,每人身带本命煞器,寻常阴器伤不得。
他低头看向桌上摊开的《阴阵图》,指尖划过图中用朱砂标红的鬼市九局,忽然想起方才在老槐树下,花娘耳坠上那抹幽光——和笔记里记载的引魂铃纹路一模一样。
他们要开鬼门。苏墨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碴子。
他掀开桌下的青布,露出昨天刚修复好的青铜虎符,表面的云雷纹正泛着诡异的紫芒,虎符是当年苏家先祖镇压鬼帝的七件锁魂器之一,花娘之前拍走它不是为了收藏,是要拿它当钥匙。
后堂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带着股檀香。
进来的是个穿月白对襟衫的老者,是鬼市东边清韵斋的周师傅,手里还提着个描金漆盒:我那店里压箱底的分水罗盘能用,配合苏小友的鉴阴系统,应该能定住鬼门的方位。
我这儿有十张破煞符。说话的是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苏墨记得她是上周刚在鬼市摆卦摊的林小满,昨天夜里算到鬼市东南方有血光,把师父给的符全画了。
老胡拍了拍桌子,茶碗里的水溅出来,在《阴阵图》上晕开个深色的圆:既然要干,就把他们引进困龙局。他指尖点在图中鬼市中央的青石巷,那条巷子两边都是百年老墙,我在墙里埋了七十二根玄铁钉钉着阴脉,再用苏小友的阴器当引子——
等他们进巷子,我用分水罗盘锁死退路。周师傅接口。
林小满举起破煞符:我在巷口布个迷魂阵,保证他们找不着北。
苏墨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剑,剑鞘上的云纹突然发烫。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检测到阴器共鸣,鉴阴等级 1,当前等级:三阶。】他看向众人,烛火在眼底跳动:子时三刻,鬼门最弱的时候。
他们要开,我们就把这局,变成他们的埋骨地。
子时的鬼市像口倒扣的棺材。
阴雾浓得化不开,青石巷的青石板上凝着层黑霜,踩上去咯吱作响。
花娘踩着三寸金莲鞋跟,走在队伍最前头,耳坠上的引魂铃叮铃铃响,震得人太阳穴发涨。
她身后跟着十三个穿黑衣的男人,每人腰间都挂着个青铜葫芦,葫芦口飘出的黑雾里,隐约能看见青面獠牙的影子。
头儿,前面有阵。左边的黑衣男人突然停步,伸手摸向腰间的葫芦。
花娘涂着丹蔻的指甲划过他手背:慌什么?
迷魂阵?她从怀里掏出块羊脂玉牌,玉牌上的血纹突然活了似的游动,当年苏家那老东西用这破阵困过我师父,现在?她冷笑一声,玉牌往空中一抛,给我破!
玉牌炸开的瞬间,巷口的迷魂阵像被戳破的肥皂泡,林小满躲在墙后咬着唇,指尖的破煞符烧得只剩灰烬。
苏墨趴在对面屋顶的青瓦上,手心全是汗——计划有变,花娘竟带着破阵的煞器。
他看向老胡的位置,后者正蹲在墙根,手心里攥着半块青铜虎符的仿制品——这是他们用来引鬼门的饵。
上!花娘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黑衣人们同时打开青铜葫芦,十三道黑雾裹着怨魂冲出来,撞在两边的老墙上。
苏墨听见咔嚓一声,墙里的玄铁钉钉不住了!
他咬着牙抽出桃木剑,剑身嗡鸣着泛起金光,系统提示疯狂跳动:【检测到高阶阴物,阴德值 20,触发被动技能:破妄】
阴器·青铜箭!周师傅的声音从巷尾传来,十二支青铜箭破窗而出,钉进最前面三个黑衣人的胸口。
他们腰间的葫芦突然炸裂,黑雾里的怨魂发出刺耳的尖叫,竟顺着青铜箭的纹路反冲回去——这是苏墨用鉴阴系统改过的阴器,专吸阴物的怨气。
花娘的脸终于变了。
她猛地扯下耳坠上的引魂铃,往地上一砸:结煞阵!十三道黑雾瞬间绞成一团,凝成个青面鬼首,獠牙上滴着黑血,直朝苏墨扑来。
苏墨的桃木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剑身上浮现出一行小字:苏家第七代传人苏长卿,斩鬼三百,封煞七十二。
系统提示音炸响:【鉴阴系统与祖传法器共鸣,开启融合模式】他感觉有热流从脚底窜到头顶,眼前的鬼首慢了下来,每根黑毛的动向都清晰可见。
去!他大喝一声,桃木剑化作一道金芒,精准刺进鬼首的眉心。
鬼首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黑雾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缩成一团的十三个怨魂。
撤!花娘转身就跑,却被老胡从暗巷里扑出来抱住腿。想跑?老胡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把糯米,当年你偷我半块唐镜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战斗结束时,天已经蒙蒙亮。
苏墨蹲在花娘首领的尸体旁,从他怀里摸出块羊脂玉佩。
玉佩上的血纹还在缓缓游动,仔细看竟是幅地图——鬼市、九幽阁、老槐树,最后聚在某个地下的点,旁边刻着鬼帝封三个古字。
这是...周师傅凑过来看,声音发颤,当年苏家祖祠的地脉图!
我师父说过,鬼市下头压着条阴河,河底锁着
轰——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苏墨差点栽进血洼里。
他扶着墙抬头,看见青石巷的青石板裂开蛛网似的纹路,黑红色的液体正从裂缝里渗出来,带着股腐肉的腥气。
林小满的卦盘当啷掉在地上,指针疯狂旋转:这、这是阴河的水!
传说中...传说中鬼帝被封印时,用阴河的水镇着他的怨气...
老胡猛地抓住苏墨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虎符呢?
刚才那仿制品...
苏墨低头看向怀里的檀木盒,真正的青铜虎符不知何时已浮在盒外,表面的云雷纹亮得刺眼,正对着地面裂缝的方向。
阴雾里突然响起低沉的号角声,比昨夜更清晰,更逼近。
苏墨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望着逐渐漫过脚面的黑红色液体,终于明白爷爷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当虎符引动阴河,便是鬼帝睁眼之日。
而此刻,那道裂缝里,似乎有双眼睛,正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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