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破门而入的刹那,苏墨后槽牙咬得发疼。
那团裹着黑雾的身影比传闻中更骇人——半张脸融化成焦黑的炭块,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颅骨,另半张脸却还残留着生前的轮廓,眉骨处有道贯穿至下颌的刀疤,此刻正随着他的咆哮不住抽搐。
他的双眼是两团跳动的赤焰,连空气都被灼得扭曲,墙角的纸扎童人“轰”地烧了起来,焦糊味混着阴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蝼蚁?”苏墨喉间泛起腥甜。
三天前在特殊事务调查局的档案里,他见过赤焰的画像——那是个穿着玄色锦袍、眉目冷峻的将军,如今却成了被怨气啃噬的怪物。
他握紧判官笔,笔锋的雷光顺着指尖窜上手臂,像无数蚂蚁在骨头里爬:“他被鬼帝炼了七百年,怨气早把神智烧没了。”
“小心!”小杨的枪响混着尖叫。
赤焰挥了挥手,成串的火珠便暴雨般砸来。
阿明的道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他咬破舌尖喷在桃木剑上,剑身上浮起金色咒文,“急急如律令!”护盾成型的瞬间,火珠撞在上面炸开,热浪裹着碎木屑劈头盖脸砸下来。
小杨用没受伤的胳膊护住头,额角的血滴在青砖上,洇出个扭曲的红月亮。
婉儿的身影比火焰更灵动。
她踩着廊下的石墩跃起,绣着云纹的剑穗扫过赤焰的面门,剑尖却突然转向——那是虚招。
苏墨看出门道,这姑娘在引赤焰暴露破绽。
果然,赤焰怒吼着拍向空中,黑雾凝成巨爪,婉儿却在爪风扫到前一个旋身,剑尖挑开了他颈后飘着的锁链。
“叮!”锁链断裂的脆响让苏墨瞳孔骤缩。
那是锁魂链,用来镇压鬼将本命阴魂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阴器录》里的记载:“鬼将若断锁,必燃本命火。”
“退!”他拽着小杨往院角躲,话音未落,赤焰周身的黑雾“轰”地炸开。
那哪是火焰?
分明是液态的赤金,顺着地面爬过来,所过之处,青石板“滋滋”冒白烟,连阿明的护盾都开始融化。
小杨的裤脚沾到一点,立刻发出皮肉焦糊的气味,他咬着牙把烧穿的布料扯下来,额上的汗珠子砸在地上,瞬间蒸发。
“苏哥!”阿明的声音带着颤音。
他的桃木剑已经烧了半截,护盾只剩巴掌大的光膜,“这火...这火克我的阳咒!”
苏墨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望着赤焰胸口若隐若现的阴火——那是鬼将的命门,可距离太远,判官笔的雷光够不着。
视线扫过满地碎瓷片,突然定在那尊摔碎的宋代青瓷盏上。
碎片上还留着爷爷修复时的金漆,在火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对了!”他猛地翻出怀里的《阴器录》。
泛黄的纸页被火风吹得哗啦作响,他快速翻到“火行阴器”那章——“青瓷属坤,可引地脉之气,金漆补胎者,能逆五行。”
“阿明!”他扯下脖子上的镇阴玉佩砸过去,“用你的血画在碎瓷片上,摆成北斗阵!婉儿,你引他往瓷片那边走!”
婉儿的剑穗再次扫过赤焰的脸。
这次她故意慢了半拍,让赤焰的爪风撕开了她的衣袖。
“臭娘们!”赤焰追着她往院角跑,踩过满地瓷片的刹那,苏墨看清他脚边闪了闪——阿明的血已经浸透瓷片,金漆在血里泛出暗金色的光。
“成了!”苏墨咬破指尖在罗盘上画符。
阴阳罗盘突然发出蜂鸣,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赤焰的胸口。
他举起判官笔,雷光顺着笔锋窜进罗盘,“借地脉,镇阴火!”
赤焰的脚步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里的阴火正在一点点被抽离,顺着地面的瓷片钻进土里。
“不可能!”他嘶吼着去抓胸口,却只抓下一把焦黑的碎肉,“鬼帝大人会碾碎你们——”
“现在!”苏墨对婉儿使眼色。
她的剑已经蓄满力,从侧面刺进赤焰的后心。
这次没有虚招,剑尖直透他的命门阴火。
赤焰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灰,他最后看了苏墨一眼,那半张完好的脸突然露出诡异的笑:“他在青铜门后...等你。”
烟尘散去时,院角的槐树只剩半截焦黑的树干。
小杨瘫坐在地上,用纱布裹着腿上的伤,抬头问:“苏哥,他...死了?”
“没。”苏墨摸着罗盘上的裂纹。
刚才那一下耗尽了罗盘的灵气,指针再也不动了,“鬼将不死,除非灭了他的本命阴魂。”他望向被撞开的朱漆大门,门外的梧桐叶正扑簌簌往下掉,“但他说的‘他’...应该是鬼帝。”
阿明蹲下来捡碎瓷片,金漆在他掌心闪了闪:“苏哥,你看。”
苏墨凑近,发现碎瓷片上的金漆正组成一行小字:“七月十五,青铜门开。”
风突然大了。
院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穿着麻鞋,踩着青石板,一步一步,往九幽阁的方向来。
婉儿握紧了剑,剑尖指向门口:“有人来了。”
苏墨摸出怀里的青铜钥匙。
钥匙上的纹路突然发烫,烫得他手背发红。
他望着地下室的方向,那里传来镇阴鼎的轻鸣——像是在提醒他,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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