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顺着门缝挤进九幽阁时，苏墨的鞋跟正重重磕在地下室的青石台阶上。
阿明的重量压在他肩头，道士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外袍，在石阶上洇出蜿蜒的红痕——但这些都比不上怀里那本古籍的热度。
小心头顶梁。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剑鞘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
苏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佝偻着腰，目光直勾勾锁在怀里的兽皮卷上。
古籍封皮的幽冥二字仍泛着血光，像被谁蘸了活人的血重新描过。
地下室的霉味混着阿明伤口的腥气涌进鼻腔。
苏墨将阿明扶到靠墙的榆木凳上，转身时袖口擦过墙根的青铜灯台——那是爷爷生前总说年代太久擦不亮的老物件，此刻灯芯竟自动腾起幽蓝火苗，将满墙的《阴器录》拓本照得忽明忽暗。
李博士。婉儿摘下佩剑搁在供桌上，剑刃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麻烦看看这个。她指的是苏墨怀里的古籍。
李博士的镜片上蒙着层水雾，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指尖刚触到兽皮卷就猛地缩回：烫！
像块烧红的炭！
苏墨这才注意到自己掌心的灼痛。
他深吸一口气，将古籍平摊在供桌上。
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当翻到某一页时，三行蝌蚪文突然浮起金芒：阴器合，鬼门开；九器成，帝难裁。
这是......李博士的指尖发颤，我在遗迹石壁上见过类似的符文。
当时以为是祭祀咒，现在看来......他抬头看向苏墨，小苏，你爷爷说的镇鬼帝的东西，可能就藏在这合成之法里。
地下室的温度陡然降了三度。
苏墨摸向腰间的祖传玉佩，温润的触感让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那扇青铜门后，压着不该见天日的东西。而此刻，供桌下的青砖正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在底下敲墙。
系统，扫描可用材料。他在心底默念。
叮——检测到二级阴器青铜虎符（残）、三级阴器血玉扳指（怨）、一级阴器桃木剑（镇）......建议优先融合虎符与扳指。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时，苏墨的视线正好扫过博古架——那枚缺了半只耳朵的青铜虎符正泛着幽光，与他在遗迹中见过的铁手短刃纹路如出一辙。
阿明，帮我拿虎符。苏墨蹲下身检查阿明的伤口，道士的脸色白得像张纸，却还是咬着牙撑起身子：我还行......这符......得用朱砂镇着。他踉跄两步，从博古架最上层取下个锦盒，盒盖掀开的瞬间，满室阴风起。
婉儿的剑突然出鞘三寸。有东西在动。她盯着墙角的阴影，剑尖凝出的寒潭露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李博士推了推眼镜：可能是合成前的灵气扰动。
古籍里说，阴器融合时会引动附近阴物......他的话被苏墨的动作截断——青年已经将虎符和血玉扳指并排放在供桌中央，指尖按在两物之间的空白处。
跟我念。苏墨抓起案头的鸡血，在两物周围画了个不规则的圆，幽明共鉴，阴阳为媒...
阿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道士的掌心全是冷汗：等等！
我师傅说过，合阴器要......
要以血为引。苏墨打断他，咬破指尖在圆心里点了个红点。
鲜血刚触到石面，虎符和扳指突然同时震颤起来。
虎符上的错金纹路泛起金光，扳指里的血丝却像活了般窜出来，在两物之间织成张血色蛛网。
成了！李博士的声音带着颤音。
蛛网突然收缩，两件阴器咔地嵌在一起——青铜虎符的断耳处，血玉扳指正好补上，形成个完整的虎头，眼睛部位的红宝石正滴着暗红的液体，却始终不落。
阴德值 200。系统提示音让苏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伸手去碰新阴器，指尖刚要触到虎头，那红宝石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照亮了地下室最深处的青铜门。
苏墨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扇爷爷总说年久失修的青铜门，此刻正缓缓转动，门缝里渗出的黑雾中，飘着几缕熟悉的香气——是镜中怨灵孟婉秋生前最爱的白玉兰香。
有东西进来了！婉儿的剑彻底出鞘，寒光扫过黑雾，却像砍在棉花上。
阿明挣扎着掏出天师符：急急如律令！黄符刚贴在门上，就被黑雾烧成了灰烬。
最前排的怨灵现了形。
是个穿旗袍的女人，白玉兰胸针在胸前闪着冷光——正是孟婉秋。
她身后跟着七八个面色青灰的身影，其中一个的短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正是遗迹里的铁手！
你们以为......孟婉秋的声音像指甲刮玻璃，偷了我的命数，就能镇住鬼帝？她的手穿透供桌，掐住了新合成的阴器虎头，这是我的！
是我们的！
苏墨抄起阴阳罗盘砸过去。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击中孟婉秋额头的瞬间爆出金色火花。
她尖叫着松开手，虎头当啷掉在地上。
婉儿，护好阴器！
阿明，封门！苏墨摸出《镇灵诀》残页，血符在掌心燃烧，李博士，去拿爷爷的紫砂壶！
壶里有镇阴茶！
阿明的道袍被黑雾撕出几道口子，他咬着牙将最后一张符拍在青铜门上：开！门后的黑雾突然倒卷，孟婉秋被扯得向后踉跄。
婉儿的剑挑着虎头甩向苏墨，寒光掠过怨灵们的脖颈，留下缕缕青烟。
李博士举着紫砂壶冲过来时，壶身的符文正发出暖黄的光。
苏墨抓过茶壶，将滚烫的茶水泼向怨灵群。
茶水触到黑雾的瞬间，孟婉秋的身影开始变淡：他会来找你们的......鬼帝......会撕了你们的骨头......
最后一丝黑雾被茶香驱散时，地下室重新陷入寂静。
阿明瘫坐在地，道袍前襟的血已经止住，却又渗出冷汗。
婉儿的剑尖垂着，寒潭露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
李博士扶着供桌喘气，镜片上蒙着层白雾。
苏墨弯腰捡起新阴器。
虎头的红宝石不再滴血，反而泛着温润的光。
他抬头看向那扇重新闭合的青铜门，门环上的铜铃突然轻响，像是有人在门后敲了敲。
刚才......李博士指着古籍，众人这才发现，兽皮卷不知何时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用新鲜的血写着一行小字：鬼帝醒，九器生。
地下室的青铜灯台突然熄灭。
黑暗中，苏墨摸到新阴器虎头的眼睛——红宝石里，隐约映出个戴冕冠的影子，正缓缓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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