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里还混着焦糊的符纸味。
苏墨蹲在地上，指尖轻轻拂过新阴器虎头的纹路。
红宝石在他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方才孟婉秋掐住它时，他分明看见宝石里翻涌的黑雾，此刻却温顺得像被驯服的兽。
这温度......他低喃着，抬头看向阿明。
后者正扯下道袍下摆裹住胳膊上的抓痕，血珠透过粗麻布料渗出来，在地上滴成暗红的星子。
婉儿站在供桌旁，剑尖垂着，寒潭露在青砖上洇出个湿痕，她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穗上，指节发白。
李博士扶着供桌喘气，镜片上的白雾还没散，正盯着兽皮卷上那行血字发愣。
咔嗒。
青铜灯台突然重新亮起。
豆大的火苗在灯芯上诡异地扭曲成青紫色，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上交织成乱麻。
有凉风从脚边窜过。
苏墨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这地下室密闭得连老鼠洞都没有，哪来的风？
他刚要开口，鼻尖突然钻进股腐叶混着铁锈的气味，像有人把腐烂的棺材板泡在血里煮。
苏老板。灵犀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她本是倚着博古架的，此刻已飘到离众人三步远的位置，半透明的指尖凝出淡青色的光，你的罗盘在抖。
苏墨这才发现，腰间挂的阴阳罗盘正疯狂震颤，青铜外壳撞在他大腿上，撞得生疼。
他猛地抬头，就见供桌对面的空气像被揉皱的绸缎般扭曲起来。
黑雾从褶皱里涌出来，先漫过供桌腿，再爬上阿明的道靴，最后凝聚成个人形——那是个穿玄色长袍的男人，面容隐在黑雾里，唯剩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像两盏泡在污水里的鬼火。
你们以为......幽影的声音像两块磨盘在互相碾压，偷了孟婉秋的命数，就能护着那劳什子秘法？他抬手，黑雾里伸出无数条细蛇般的暗影，缠上婉儿的剑身、阿明的符袋，甚至李博士的裤脚，这是冥府的东西，该回黄泉去。
苏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鉴阴系统在脑海里轰鸣，红色警报像把锤子敲着他的神经：检测到三级怨灵首领，阴气浓度超标200%！
建议立即启动防护阵，消耗阴德值100点。
阿明！他扯着嗓子喊，同时反手摸向腰间的罗盘。
阿明的反应比他更快——道袍下的手已经摸出三张天师符，黄纸在他掌心噼啪作响：八方雷动，镇邪归位！符咒化作三道金芒，分别钉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柱子上。
淡金色的光膜瞬间裹住众人，暗影缠上来时，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冒着青烟。
婉儿！苏墨的指尖掐进虎头的凹槽里。
红宝石突然爆出刺目的红光，映得他眼眶发烫。
他能听见系统在数数：阴德值消耗100，剩余80。
防护阵启动，时效三分钟。
婉儿的剑出鞘时带起一阵风。
她脚尖点地跃上供桌，寒潭露的剑锋划开两道暗影，却在触及幽影胸口时被黑雾弹开。他身上有层阴甲！她旋身避开从背后袭来的暗影，发梢扫过苏墨的脸，和遗迹里的铁手不一样！
李博士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众人转头，就见他怀里的兽皮卷正在自动翻页，血字的墨迹像活了般游动，最后凝出几个新字：幽影者，鬼帝之耳。
鬼帝的耳朵？阿明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符纸上：那这孙子能听见咱们说话？
所以他才会追着秘法来。苏墨的手指在虎头上摸索，突然触到个凹陷的纹路——是爷爷在《阴器录》里提过的引灵槽。
他想起系统刚解锁的阴器共鸣技能，心一横，咬破食指按了上去。
鲜血渗进引灵槽的瞬间，虎头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
幽影的黑雾被撕开道口子，露出他半张脸：左脸是正常的青灰色，右脸却像被钝刀削过，骨头和烂肉混在一起往下淌。
他尖叫着后退两步，怀里滚出个黑球——竟是孟婉秋的白玉兰胸针！
那是阴器核心！灵犀突然冲过来，透明的手穿过苏墨的肩膀，指向胸针，快收了它！
幽影在用它补阴甲！
苏墨抄起罗盘砸向胸针。
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擦着幽影的耳朵飞过，当啷一声钉在墙上。
胸针却在落地前被暗影卷走，重新钻进幽影怀里。
三分钟到了。系统的机械音像盆冷水浇下来。
阿明的防护阵砰地破碎。
暗影如潮水般涌来，瞬间缠住婉儿的脚踝。
她踉跄着栽向供桌，寒潭露当啷掉在苏墨脚边。
苏墨弯腰去捡，却见暗影已经爬上他的小腿，像无数冰凉的手指在啃噬皮肤。
接着！李博士突然扑过来，怀里的紫砂壶砸向幽影。
壶身的符文泛着暖光，镇阴茶泼出来的瞬间，暗影发出嘶嘶的惨叫。
幽影被烫得松开手，婉儿趁机翻了个跟头退到苏墨身边，抄起剑割断腿上的暗影。
苏墨！阿明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墨转头，就见他被三条暗影吊在半空中，道袍被撕成布条，胸口的血正往下淌。
幽影的手掐住他的脖子，黑雾里伸出根尖刺，正缓缓逼近他的心脏。
不能让阿明死。苏墨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三天前在遗迹里，阿明为了替他挡鬼爪，胳膊上留了道三寸长的疤。
此刻那道疤正渗着血，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握紧虎头，把心一横：系统，兑换阴器共鸣！
消耗所有阴德值！
阴德值80，消耗成功。
虎头突然变得滚烫。
苏墨感觉有股热流从掌心窜进胳膊，顺着血管烧到心脏。
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爷爷在灯下修复青铜鼎，《阴器录》上的血字，还有青铜门后那道戴冕冠的影子。
最后定格的，是孟婉秋被推进黄浦江时，怀里紧攥的白玉兰胸针。
孟婉秋！他对着幽影吼道，你的胸针在他那儿！
他拿你的执念当阴甲！
幽影的动作顿了顿。
黑雾里，孟婉秋的脸突然挤了出来，血泪从她漆黑的眼眶里淌下来，滴在幽影的手背上。
幽影发出刺耳的尖叫，掐住阿明的手松开了。
阿明摔在地上，咳得直抽搐。
苏老板！灵犀的声音里带着焦急，他要跑！
苏墨抬头，就见幽影的黑雾正在变淡。
他咬着牙举起虎头，红宝石里的冕冠影子突然动了动，指尖似乎点了点。
一道金光从虎头里射出来，正中幽影胸口。
黑雾炸成碎片，孟婉秋的脸最后看了眼苏墨，便消散在空气里。
地下室重新陷入寂静。
阿明趴在地上，喘得像破风箱。
婉儿蹲在他旁边，用剑穗给他擦脸上的血。
李博士抱着空紫砂壶，盯着墙上的罗盘发愣。
灵犀飘到苏墨身边，透明的手按在他颤抖的手背上：幽影只是鬼帝的耳目。
真正的麻烦...
我知道。苏墨低头看向虎头。
红宝石里的冕冠影子更清晰了，甚至能看见冠上垂落的玉旒在轻轻晃动。
他摸出爷爷留下的玉佩，温润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些，但至少......我们守住了秘法。
叮——
青铜门后的铜铃突然轻响。
这次不是一下，而是连续九下，像有人用指节一下下叩着门板。
苏墨抬头，就见兽皮卷上的血字又变了。
这次不是手写的，而是用黑雾凝成的：九器齐，鬼门开。
他怀里的虎头突然震动起来。
红宝石里的冕冠影子，正缓缓抬起手，像是在召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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