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的夜风裹着湄公河的湿气,黏在萧战后颈。
他站在巷口阴影里,盯着斜对面挂着铁记肉铺木牌的矮房。
案板上的猪骨被剁得咔嗒作响,飞溅的血珠在昏黄灯泡下凝成细雾——那把斩骨刀的握法,和五年前暗殿训练场上,铁鹰劈断三指粗铁链时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残牌。
那是暗殿总坛被焚时,他从火场里扒出来的半块玄铁令,边缘还留着焦黑的缺口。
当年暗殿八大死士各执半块,完整的令牌能拼出暗字图腾。
夜尽天明。
萧战向前走了三步,声音压得比刀锋还低。
剁骨声骤然停滞。
铁鹰的背僵成一块铁板。
他握着斩骨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过了三息,刀背才重新落下,咔地劈开一根腿骨。
血沫溅在他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萧战没动。
他盯着铁鹰后颈那道旧疤——那是三年前缅甸毒枭设伏时,铁鹰替他挡下的开山刀伤,从右耳下斜贯至肩胛骨。
此刻那道疤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凸起,像条蛰伏的蜈蚣。
今天的筒骨要留两根。铁鹰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棍,隔壁张婶的孙子要喝骨髓粥。
萧战喉结动了动。
五年前暗殿食堂的老厨娘也姓张,总说小崽子们练刀费骨头,得用骨髓补。
铁鹰那时候最不爱喝,说腥,现在倒替人记着。
他转身走进巷尾的茶摊。
竹椅上的老阿婆正在煮酸茶,陶壶里咕嘟冒泡。
萧战摸出张美钞推过去:阿婆,帮我看会儿手机。
镜头对准肉铺时,弹幕已经炸了。
战哥这是到国外了?
那刀砍骨头的声音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注意看屠夫的手!这握刀姿势绝对练过!
萧战在茶摊角落坐下,摸出根烟点燃。
火星在夜色里明灭,映着他眼底的冷光。
系统提示音在耳机里响起:检测到目标人物铁鹰(原暗殿副将),触发忠诚验证机制。
是否启动试探?
启动。他对着空气呢喃,烟灰簌簌落在手机壳上。
半小时后,镇东头的警笛声撕裂夜色。
三个荷枪实弹的毒贩踹开了派出所的门,拖出个戴黑头套的男人。
那是金三角有名的蛇头坤沙,三天前被龙国警方联合抓捕的人贩子头目。
萧战的人混在围观人群里,用铁丝挑开了他的脚镣。
坤沙踉跄着往肉铺方向跑,腰间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铁鹰的斩骨刀当地落在案板上。
他扯下围裙扔在血污里,露出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皮肤下,八块腹肌随着跑动起伏,后颈那道旧疤在夜色里泛着青白。
坤沙刚拐进巷口,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卡住后颈。
他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按在墙上。
铁鹰的拇指碾过他喉结,像在确认什么:三年前,万象城,孤儿院。
坤沙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发力肘击铁鹰肋下,却像打在铸铁上。
铁鹰反手扣住他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腕骨碎裂的声音比警笛还响。
那年你卖了十八个孩子。铁鹰的声音像冰锥扎进骨髓,其中有个穿红棉袄的小丫头,说长大要给阿爹买皮鞋。他的膝盖顶在坤沙后腰,她阿爹,是暗殿第三队的老周。
坤沙的哭嚎被掐断在喉咙里。
铁鹰单手将他提起来,另一只手摸出案板下的剔骨刀。
月光照亮刀刃上的暗纹——那是暗殿死士特有的淬毒痕迹,蛇形纹路绕着忠字。
茶摊的老阿婆把手机推回萧战面前。
直播画面里,铁鹰的刀精准划开坤沙的喉管,血溅在墙上,正好组成个歪扭的奠字。
弹幕疯狂滚动,满屏都是卧槽这屠夫是战神吧的刷屏。
萧战掐灭烟头,指腹蹭过手机屏幕上铁鹰的影子。
五年前的雪夜突然涌进脑海——他带着铁鹰夜袭毒巢,铁鹰替他挡了三颗子弹,血浸透了他的披风。
那时候铁鹰说:大人活着,暗殿就活着。
现在,暗殿活着的证据,正在舔刀刃上的血。
深夜十一点,铁记肉铺后屋的灯还亮着。
萧战站在院墙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水声、擦刀声、还有极轻的抽噎。
他翻过高墙时,铁鹰正蹲在井边洗刀,刀面上的血渍被冲成细流,落进井里,像条红色的蛇。
大人。
铁鹰的声音带着鼻音。
他没回头,刀却当啷掉在地上。
等萧战走到他面前时,这个能徒手掰断枪管的男人正跪在青石板上,额头抵着他的鞋尖。
后颈的旧疤随着他的颤抖一起一伏,像在诉说那些没说出口的年月。
起来。萧战弯腰去扶,却被铁鹰攥住手腕。
那双手的温度烫得惊人,指腹的老茧磨得他生疼。
铁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是封泛黄的密信。
信纸上的字迹萧战再熟悉不过——暗殿左使陈渡的笔迹,萧氏提供军火,三月十五夜袭总坛那行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墨迹晕开,像团凝固的血。
陈渡半年前死在仰光。铁鹰的声音哑得厉害,我割了他的舌头,喂了他自己的钢笔。
萧战捏着信纸的手在抖。
他想起五年前总坛爆炸前,陈渡还笑着给他递茶。
茶盏里浮着片茉莉,香得他打了个喷嚏。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隐藏任务【重建暗殿】进度更新:1/300。
当前可兑换奖励:死士召唤令(限用一次)。
萧战摸出手机,镜头对准铁鹰。
后者抬头时,眼角的泪还没干,却在看到镜头的瞬间绷紧了脸。
这是铁鹰,暗殿前副将。萧战对着直播镜头,拇指抹过铁鹰后颈的疤,五年前,他替我挡过三枪;刚才,他替十八个孩子讨了命。
弹幕刷得太快,手机几乎卡住。战神兵这才是真狠人的字样不断刷屏,打赏特效在屏幕上炸开,像片光的海洋。
铁鹰突然站起身,抓起墙角的单刀。
那刀比普通的开山刀长半尺,刀背铸着暗殿的图腾。
他挥刀劈向院外的废弃装甲车,刀锋入铁的声音像闷雷,装甲板被劈开半人高的缺口,切口整齐得能照见人影。
我操这是刀?!
战哥这是要组军队?!
打赏十万火箭!求战哥多露几手!
萧战看着不断跳动的打赏数字,眼底浮起冷硬的光。
他正要说话,巷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老鬼缩着脖子从阴影里钻出来,像只偷油的耗子。
他穿着件花衬衫,领口敞到肚脐,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那是三年前萧战在边境救他时留下的,当时他被毒贩砍了七刀,是萧战用军刺挑了毒贩的手筋。
萧先生。老鬼把张皱巴巴的纸塞给萧战,眼神往四周瞟了瞟,这是近五年清理暗殿旧部的杀手名单。
第一个目标今晚入村,带着把镀金的沙漠之鹰。
萧战展开纸,最上面的名字是血狐。
他记得这个代号——暗殿覆灭那晚,是血狐割断了总坛的通讯线。
谢了。他把纸折好收进裤兜,抬头时老鬼已经溜进了夜色,只留下句飘过来的话:萧先生,您直播时,整个金三角都在看。
月光爬上院墙,在地面投下铁鹰的影子。
那影子和五年前训练场上的重叠在一起,同样的挺拔,同样的带着股不折不休的狠劲。
萧战摸了摸口袋里的名单,听见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是血狐的车,正在往村里开。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露出白森森的牙:今晚的直播,主题是认人。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而萧战的注意力已经落在院外的公路上。
那里有车灯刺破夜色,像两把逼近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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