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城的入口处,一位新编入禁军的小侍卫正迎来他第一天的持岗任务。他神情严肃,手持长矛,目光如炬,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当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中时,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拦住了马车的去路。接着,他从马车中递出的手中接过令牌,细细地查验着,眼神专注而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确认无误后,他才让开道路,示意马车放行。
马车内,金碌收起令牌,忍不住开口调侃道:“少将军您可真行嘞。不顾禁令策马出城,还被白练飞那家伙逮个正着。真不知道该说少将军的理智都丢到哪儿去了,还是说少将军见小情人心切呢!”
银碌见状,连忙拽了下金碌的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生怕惹得少将军不高兴。
此时,楚蓝看着自己手上的铁索镣铐,只觉得沉重无比,行动极为不便。她举起手,无奈地说道:“你们要不要先将我解了?这玩意儿实在太重了,更何况我还是个伤员呢。”
与此同时,屋外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斜织在一起,如一层薄纱般笼罩着整个世界,下个不停,仿佛也为这沉闷的氛围增添了一丝压抑。
在宫殿之中,戎曌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息了。小皇孙一天没有找到,他的心就一天无法放下,眉头始终紧紧地皱着,脸上写满了担忧。
“殿下又头疼了?”一旁的侍从轻声问道。
戎曌杵在桌前,手中的朱笔拎起却迟迟没有落下,只是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句,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焦虑。
“殿下,楚少将军到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
人还未到,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便先传了进来。那脚步声,铿锵有力,步步生风,仿佛每一步都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楚蓝穿着铁靴跨过门槛,还没等靴子落地,便瞧见一个纸团从屋内滚了出来。她放眼一看,屋内满地都是废纸团,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楚蓝见状,莞尔一笑,弯腰躬身捡起纸团展开。只见那未干的墨迹浸透了宣纸的两面,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基本上看不出个大概了。
她缓缓走进殿中,身姿挺拔,而后跪拜道:“微臣楚听澜参见殿下!”
戎曌没有叫她起身,楚蓝便就那么静静地跪着,身姿依旧笔直,没有丝毫的懈怠。
戎曌疲惫地眯了会儿眼,任由林妃在一旁给他按摩着肩膀,试图缓解他的疲劳。过了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此时,论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眼前的楚听澜。
他心中暗自恼火,当初让她秘密寻找小皇孙,她倒好,联合大理寺几乎把整个皇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弄得人心惶惶。文武百官纷纷联合上奏弹劾他和楚听澜,害得他在朝堂上被父皇骂得狗血淋头。他心中苦涩地想着,父皇但凡能把对先太子的爱护分他一丝,这样芝麻大的小事也就过去了。只可惜,父皇最是见不得他,对他总是严厉苛刻。
这骂也挨了,打也受了,结果当晚收到消息说“她楚听澜夜寻小情夫被白练飞抓了!”这让他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火气,冷冷地问道:“阿弃有消息了?”
楚蓝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戎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险些直接把砚台砸过去。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狠狠地一巴掌合着笔拍到桌上,瞪大眼睛,嗔目叱责道:“那还不快去找?杵在这儿阿弃能自己滚回来?”
“……”楚蓝心中无奈,她不知道小皇孙能不能自己滚回来,但她敢肯定小皇孙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她应了一声:“是!”
随后,楚蓝看着身后那猛的一声巨响合拢的大门,被撵出来的她和守门的金碌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银碌打破沉默,问道:“少将军打算如何找?”
楚蓝望了望天,心中满是无奈,说道:“如何找?漫无目的的找呗。皇城千里之地,乃是国之咽喉,住着数十万人家,就是翻个通透,少说也得个把月。这小皇孙要真遇到了危险,等找到的时候估摸着尸体都臭了。”
“不妨您去问问朱子先生。”银碌解释道,“朱子先生善隐匿之术,是小皇孙的武学先生。”
“有用?”楚蓝挑了挑眉,眼中带着一丝怀疑。
银碌支支吾吾,也不敢确定,只能说道:“……或许吧!”
楚蓝瞥了眼紧闭的大门,抬腿便往外走,不屑地说道:“要有用,你家殿下还需要唤我找人?”
银碌仔细思考着,似乎觉得楚蓝说的也有道理,连忙说道:“楚少主,您等等我!没有令牌您也出不去啊。”
“你同我说说殿下与皇孙的关系如何。”楚蓝边走边问道。
殿下与皇孙的关系嘛?银碌摇了摇头,说道:“不大好!不过少主何故问?”
“好奇。”楚蓝简单地回答道。
好奇?身为宫人,深知谨言慎行、闭目塞听方能活得长久,他们可不敢对主子的事情好奇。
“主子的事奴才们不甚了解,不过少主若想知,何不亲自询问殿下……”银碌小心翼翼地说道。
谁知这时林妃跟了出来,也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她跟出来的事。林妃微笑着说道:“楚少主若想知,妾身说与你听。”
林妃开始避重就轻地讲述起来:“故事得从前些年秋‘藏娇楼上倾世舞、飞天袖下魅君王’说起!那名唤神月的风尘女子一曲《妃子笑》,一舞鲜衣水袖起,醉了皇城的秋风,也迷了殿下的心。那会儿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一个是绝世伶人,一个是风流公子,就这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风浮生是五殿下的谋士,做下属的自然不能放任主子沉迷美色、忘记大业,便拼死要刺杀神月。殿下得知后,为神月赎了身,连夜带她离开皇城。此后三年杳无音信。是老国师救回来的,殿下浑身湿透,箭若要再偏分毫,殿下就没命了!那会儿殿下已是奄奄一息,哪里还有什么神智。”
“后来,风浮生等人从殿下口中才知道,神月是埋藏在戎国多年的别国暗桩,意图行刺陛下,诬陷给大将军府。”
“戎族是马背上征四方的战神血脉,可铁骨铮铮下也是柔指情长。五殿下历经不幸,到头来将神月奉为心中明灯一样的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往他胸口刺了一剑,将他打落山崖。”
林妃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接着说道:“殿下忘不掉爱女的惨死,对小皇孙大抵也是不知道用怎样的感情,索性严厉管教。皇妃走的早,奶嬷嬷带殿下又不放心,便放在身边养。未满双十的殿下自己都不会照顾人,哪儿会带孩子,能把小皇孙养大,也多亏了银碌的细心照料。小皇孙比他父亲还聪明,长到爱玩的年纪,课业日益繁重,殿下又总是爱答不理,反而叫他心生不满。就后来,父子俩感情越来越淡,矛盾越来越深。”
望着宫墙巍峨,楚蓝突然没了心思听下去,问道:“娘娘跟随殿下多久了?”
“小皇孙刚学会走路时。”林妃回忆起往事,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那会儿小皇孙连路都走不稳,却老爱往我这儿跑。摔了也不哭,可爱得紧!”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聊到了宫门处。
林妃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楚蓝拜道:“楚少主,我今儿说的,您可别告诉旁人。”
“放心!”楚蓝认真地说道,“我自然不是个多嘴的人。”
眼下,对她来说最要紧的事是寻得小皇孙。皇家子嗣单薄,至今孙辈活着的也就那么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