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又响起几声猫叫，这次的节奏与之前略有不同。许明起身走到窗边，将手中的图纸缓缓揉碎，丢入烛火中。纸张在火中卷曲、发黑，最后化为灰烬。
此时，一个黑影正踩着屋脊匆匆而过。许明抬头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关上窗子。这个时辰，官府的密探也该换班了。他知道，自己房间里的一举一动，都已被人报了上去。
“时间刚好。”许明喃喃自语。他走到床边，从行李中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几枚铜钱。这些铜钱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一个老铸币师傅那里买来的。铜钱的重量、大小都与寻常的略有不同，可以瞒过一般人的眼睛。
夜已深了，可整个西城却远未入睡。在街角的阴影里，在屋顶的瓦当下，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这里。许明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解读出不同的意思。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叩叩”，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许明说道。
掌柜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盏清茶：“先生，茶已经备好了。”
许明接过茶盏，问道：“可是都安排妥当了？”
掌柜点点头：“那边说，明日午时会准时送到。”
许明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茶盏上。水面映出掌柜略显紧张的神色。这个在聚宝斋当了二十年掌柜的人，此刻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店家。
“告诉他们，”许明忽然开口，“该放出去的消息都放出去了。明日行动之前，让所有人都按原计划准备。至于其他的......”他停顿了一下，“就看天意如何了。”
掌柜应声而去。许明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该听到的人耳中。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就是要让每个人都能从中听出自己想听的意思。
夜色愈发深沉，西城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行人。可许明知道，真正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韩家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坐不住了，他们一定在加派人手，布置明日的防守。同样坐不住的，还有乐进。那个一心想要在韩家站稳脚跟的武官，此刻必定也在为明日做准备。
至于官府那边......许明嘴角微微上扬。白天的时候，他特意在城西的酒肆里“无意中”透露了一些消息。那些混在酒客中的官府密探，想必已经将消息送到了该送的地方。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积善堂屋顶。月光下，那座表面上用来积德行善的建筑显得格外安静。可许明知道，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商家满门被害。表面上看，是江湖仇杀。可实际上，那只是一盘大棋的开局。十年过去，棋局终于要进入最后的关键时刻。而他，不过是借这些人的手，来走完这最后几步而已。
许明放下茶盏，取出一块青色的布料。这是一件普通工匠常穿的衣服，有些粗糙，还带着些许木屑的气息。他将衣服仔细叠好，放在床头。明日午时，这件衣服就要派上用场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许明耳朵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声音是从积善堂的方向传来的，看来韩家已经开始布置明日的机关了。
“来得正好。”许明低声说道。他取出一个小包，倒出几粒药丸。这是他特意找人配制的，服下后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看起来面色苍白，像是受了内伤，却不会有任何实际伤害。
各方势力都以为自己看穿了对方的计划，却不知道这些计划本身就是一个更大谋划的一部分。许明知道，明日过后，这盘棋就要见分晓了。
到那时候，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深夜的客栈里，许明正准备休息，忽听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走得很有节奏，显然是有意为之。
“来得早了些。”许明轻声说道。他知道这是聚宝斋的暗线在传递消息。果然，没过多久，掌柜又来敲门。
“先生，您要的朱砂到了。”
许明打开门，接过掌柜手中的包裹。这自然不是什么朱砂，而是聚宝斋暗中传来的消息。等掌柜走后，他才仔细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韩家次子夜半进城。
“有意思。”许明眼中精光一闪。韩家次子韩明远，常年在江陵经商，这次突然回来，显然不简单。更巧的是，偏偏选在明日行动之前。
他走到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积善堂的方向。暗夜中，几个人影正在积善堂的屋顶上忙碌着什么。许明认得出来，那是乐进手下的人。他们摆弄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果然跟猜的一样。”许明低声道。乐进这些天一直在暗中准备的机关，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就在这时，街角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士从南面疾驰而来，为首的人身披斗篷，看不清面容。但许明还是从他的坐姿认出来了——正是韩明远。
有意思的是，这队人马并没有直接去韩家，而是在积善堂附近停了下来。韩明远翻身下马，快步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那里本是个打铁铺子，但许明知道，铺子的地下其实连着一条密道。
“连韩明远也要来参一脚吗？”许明自言自语，“看来韩家内部，也不太平啊。”
他重新在桌前坐下，借着烛光，又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这次画的，是积善堂周围街道的布局。每条街道上，都标注了不同的记号。
“东面三条巷子，都是死路。”许明一边画一边低声道，“北面的大街虽宽，但明日午时会有货车经过。西面的小路看似安静，实则暗哨最多。至于南面......”
他的笔尖在南面的一处院落上点了点，正是韩明远刚才进去的那个铁匠铺。
“明日午时一过，所有人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许明自语道，“韩家的人防着官府，官府的人盯着乐进，乐进的人又在提防韩家。但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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