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好言相劝，但他毕竟是外地人，不明白您的威严。”
“那我得让他见识见识了。”刘天赐冷哼一声，也转身走了出去。门口聚集了一群人，前面是一排西装革履的男人，后面跟着一群客人，都在排队等着上洗手间。
崔总也站在门口等候，一看见刘先生出来了，连忙上前问：“您觉得那人如何？”
“气势逼人！”
“气势逼人？”崔总脸上的肥肉微微颤动，好久没从刘先生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评价了，看来今晚必有一番龙争虎斗。
刘天赐走出门外，四面八方都是恭维的声音，不少人递着名片，低头哈腰的情景比比皆是。他不过是个中介掮客，连自己的公司都没有，名下财产寥寥无几。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当地却能呼风唤雨，传说只要他一个电话，无论省里市里的事都能搞定，无人不对他敬畏三分。
一个把掮客工作做到极致的人，靠的就是人脉，帮人搭桥连线，他的出场费用高得惊人，一顿饭局的起价就是百万，能在他的饭局上遇见想见的人，办成想办的事。现场的人越来越多，比李卫东刚来时估计多了一倍。
张玉凤紧跟在李卫东身后，小声问：“怎么回事？”
“遇到了个地头蛇呗。”
“你在厕所遇到骚扰了？”
李卫东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脸上满是戏谑。
“不太可能吧，你长得这模样，得多重口味的人才下得去手？”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你确定你是哈佛毕业的，不是去了基佬国？”李卫东没好气地说：“是商业上的地痞无赖，懂吗？”
“你不知道，刚才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就像古代鸿门宴上的刀斧手，吓得我够呛。”张玉凤心有余悸地说。
“你家鸿门宴是在厕所举行的？”李卫东无奈地看着她，“鸿门宴是项羽请刘邦吃饭，摔杯子为暗号！”
“我就是打个比方嘛。”张玉凤嘟囔道。
李卫东拿起一块蛋糕吃了起来，埋头吃饭，一句话也没说。刘天赐身边围了一大群人，互相奉承着。
十分钟后，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对李卫东说：“李先生，对吧？刘总说您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让厨房单独准备，他和崔总、蔡总在那里等您。”
“我知道了。”李卫东端着装有大龙虾的盘子，手里拿着刀叉走了过去。周围很多人都在看他这副土包子样。
就连张玉凤都不自觉地跟他保持了距离。
李卫东将龙虾放到桌上，说：“没事，你忙你的，我这人说话直，就开门见山吧。”
“哦？”刘天赐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说吧！”
“这是只龙虾对吧？我想吃，但有人告诉我这龙虾已经内定给别人了，我不服，人都没见着，怎么就内定了？凭什么？”
“凭实力！”刘天赐直接把脚搁到了桌上，旁边的崔总附和：“没错，就是凭实力！”
李卫东环顾四周，问：“各位，不让吃，就是要我的命啊。”
“哎呀，这事儿棘手了。”刘天赐放下脚，啧啧嘴。
“确实难办，吃什么不行，偏要吃这龙虾肉？”崔总拍着桌子对蔡成强说：“给脸不要脸！”
“有龙虾谁吃馒头啊，再说那馒头说不定有问题，我吃饱了，什么都好谈。”
“好谈？”刘天赐用雪茄指着李卫东的鼻尖，“有人可不好谈，不给龙虾吃，就要举报我非法捕鱼。”
“不是我，我没干那事！”李卫东连连摆手，“你自己都说非法捕鱼，就别逼我太狠。如果不是这龙虾太重要，我也不会这样。我出个价，三千亩土地，免税，三千万低息贷款，怎么样？”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渔场就这么点东西，你全拿走，我喝西北风啊？真当我好欺负？”刘天赐抽了口雪茄，“和气生财，看你也不是普通人，给你个台阶下，一千人的工厂。”
一千人的工厂？
李卫东眉头一皱，那不过是几十亩地的小厂子，美滋味现在的工厂才覆盖三五个城市的市场，还供不应求。如果在这里建个小厂子，怎么挤进南方市场？
恐怕连本地市场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李卫东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上表情不太悦目。对面坐着的崔总和刘天赐也默不作声，两个人眼神交汇，桌面上摆放着一只大龙虾，蔡成强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龙虾。
几分钟的时间仿佛过了几世纪那么长，刘天赐抽了口烟，终于开口说：“兄弟，你是个做生意的，不是拦路抢劫的，出门在外别太强硬，大家都有好处拿，将来也好相互照应，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如果朋友只想占我便宜，那这种朋友我不需要，我不是那种占朋友便宜的人。”李卫东拿起龙虾，一扭就卸下了头，大口吃着鲜美的肉。
“我得警告你，再胡说八道，可没人保得了你的安全。你自己也说，和黑山实业的老板神交已久，应该明白一些道理。我就是个中间人，什么事情都能办，红事白事都不在话下。”
蔡成强紧张得满头大汗，这两个人的气势实在太强，最重要的是都不按常理出牌。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刘先生，我来劝劝他，他还年轻，血气方刚。”
“年轻人不血气方刚还能叫年轻人吗？”李卫东将龙虾放到盘中，说：“话撂这儿了，只有你们退一步的份儿，我后退也是死，往前冲也是死路一条。你既然能办事儿，麻烦你给你背后的老板们传个话，我的条件就是这样！”
李卫东说完起身就要离开，旁边的西装男子立刻拦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个还推搡着他。
“别推人家，弄得好像咱们不讲理似的。”刘天赐转过头说：“让他走吧，龙虾的事改天再议。”
“他不懂事，刘先生您别介意，我这就去劝劝他，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我得教育教育他。”蔡成强慌慌张张站起来，连跑带走追了上去。
湖边停车场，李卫东烦躁地看着湖面，身边的张玉凤开口说：“你刚才挺横的啊，说实话我都觉得心虚，你有什么底牌和他们斗？”
“靠你啊！”李卫东看着她说：“你伯伯不是挺厉害的嘛？”
张玉凤原以为他会功夫，以一敌百的那种，没想到要靠她，想到这心里还后怕，“你就不怕被他们抓起来扔湖里？快走吧，快！”
“等等！”
“你等我一下！”
蔡成强气喘吁吁跑来，趴在车顶上大口喘气。
“干啥？来做和事佬？”李卫东从驾驶位上拿出烟，点了一根，“和事佬是对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你呢，只教训我？说吧，啥事？”
“你能送我回去吗？”
“你没车吗？”张玉凤奇怪地说：“我看到你车停在那边了。”
“那边危险啊。”蔡成强小心地说。
李卫东和张玉凤对视了一眼，有些无语。
“你这性格，不活千年都对不起自己，上车吧！”李卫东挥挥手，坐进了驾驶座。
路上，蔡成强苦口婆心劝李卫东别冲动，惹恼了对方真会出大事，他肯定不会掺和，毕竟小命重要。
张玉凤坐在副驾看着李卫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看来明天还得上报！”
“你还想找记者？”张玉凤今晚就感觉到刘天赐的不爽，尤其是对于报导的事，他特别不满。
“对，他不爽，说明他背后的人感到了痛，我们必须继续行动。我们在明处，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搞那些树上的猴子，我们继续摇树。”
送蔡成强回家后，李卫东直接开车回了酒店，张玉凤则回到房间，想着李卫东说的猴子与树，决定给爷爷打电话。
“喂，爷爷，您睡了吗？”
半小时后张玉凤挂了电话，她爷爷告诉她，李卫东这个人有两下子，这招叫做借势。李卫东虽然搞不定刘天赐，但要放出口风，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对付刘天赐了。
暗地里有不少人关注着，很多人和那棵利益树上的猴子有仇，如果响应者众，他就借到了势，无论对方是刘天赐还是李天赐，都得退步，因为大势所趋，难以抵挡。
如果暗中那些人不敢动手，他就借不到势，玩得好全身而退，玩不好可能赔上性命，具体怎么玩，还得看个人操作。
现在的情况就像在刀尖上跳舞，但风险越大，回报也越大。如果李卫东赢了，他会赢得太多。
张玉凤坐在床上发呆，脑海里还回响着爷爷的话。这人的手段老练得很，至少也是商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江湖，对事情的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先发报纸造势，再谈判，谈不拢就继续发报，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