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了他！”
李卫东望着逼近的人群，吸完了最后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他的手已被张玉凤捏得泛青，能感觉到她全身在颤抖。
“我死了没关系，但之后有些资料会公之于众，你得为你那些干爹、主子考虑清楚，特别是你的干爹！”李卫东大声说：“梁建文！”
刘天赐脸色瞬间煞白，显出慌张，转头问：“你哪来的资料？给了谁？”
“我把东西托付给了一个人，要是我天亮之前回不去，那家伙就会把这些材料送到所有大报社。”李卫东抽出手中的照片，递给离他只有七八米远的男子，说：“很多事情，不是靠一把斧头就能解决的，把照片给他。”
刘天赐接过照片，手微微发抖，连忙把照片揣进口袋里。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刘天赐接通电话，连连应声，刚挂了一个电话，紧接着又接起了另一个，看得出来，他背后的事情已经乱作一团。
十几分钟后，电话终于消停，刘天赐走上前来问：“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搞来的？”
“垃圾桶里捡的！”
“捡的？这些资料还有谁看过？”
“就我一个，不过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全国人民就知道了。”李卫东淡淡地说。
“李总，咱们好好谈谈，怎么样？”
“怎么，现在想和我谈了？看看你的手下，都快把我吓死了，还以为斧头帮要动手呢。”李卫东转过身拍拍张玉凤的手，安抚了她一下。
刘天赐摆摆手，示意那些人都退远一些，然后开口：“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是钱。”
“希望你说话算数。”
李卫东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决定了？”
“没问题，黑山实业退出！”
李卫东脸上露出笑容，迈步走向远处。众人纷纷让路，蔡成强见状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走到车边，李卫东看到张玉凤还抓着自己，说：“放手吧，你都抓青了。”
“你怎么不给我说啊。”说着，她抽泣起来。
“没事的。”昏暗中，李卫东注意到她的裤子似乎不对劲，便问：“裤子怎么了？”
“被吓尿了！”
李卫东有些想笑，赶紧拍拍她的肩，把她拉进怀里安慰了几句：“走吧，开车回家，别夜长梦多了。”
“我腿软，你来开车！”张玉凤说完，上了副驾驶。
“李总，等等我！”蔡成强挥着手喊。
李卫东抬头一看，又是一个裤子湿了的！
夜已深，气温骤降，但李卫东还是摇下了车窗，车内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张玉凤用手捂着脸，低着头不说话，蔡成强则是一脸尴尬。电话依旧响个不停，从香港到大陆，从国外到国内，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对一些人而言，这个项目可有可无，今年拿不到，就等明年，晚点没关系。
更多的人在担心这些资料是谁泄露的，什么时候会有人背后捅刀子。这个夜晚，注定有些人难以入眠，但这一切都与李卫东无关。
第二天早晨，在餐厅里，张玉凤看着李卫东，昨晚她可是出了大洋相，就算在国外留学思想开放，作为一个姑娘，在男人面前尿裤子，仍让她感到羞愧。
“混沌，吃吧！”李卫东将早餐放在她面前。
“你昨晚离开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想了想，你其实带不带我都行，带我去只是为了把我当作保险，是不是？”张玉凤坐下，生气地说，“万一那些资料是假的，或者威胁不到刘天赐，你就会拿我当挡箭牌，给我爷爷或伯父打电话。”
李卫东看着她，这姑娘一夜之间长心眼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李卫东用眼神示意她眼前的早餐：“吃饭！”
“你倒是告诉我啊，我一个女孩子，吓得半死，你心里有数，坐在那儿嚣张得不行，把我当猴耍。”张玉凤回想昨晚的情形，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在你眼里，我是个爱冒险的人？”李卫东一边吃着饭一边问。
“不是吗？你策划的那些厂，如果全运转起来，你就是用两家厂子撬动十六家工厂，一般人敢这么干吗？”
“第一期六家工厂，会直接生产新产品，如果市场反应不好，我就破产了。我从来不是一个冒险的人，我很保守。就像昨晚的事，没有百分之百的安全保障，我也不敢带你冒这个险。这事到此为止，一会去招商办。”李卫东不再多言，埋头吃饭。
张玉凤冷哼一声：“事都办成了，给钱！”
李卫东吃着饭没回应，张玉凤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不会想赖账吧？”
“这不还没完全结束嘛，一大早的，你吵得我头疼。”李卫东说完，端着碗去隔壁桌了。
早上八点，酒店每天都提供当地报纸。
李卫东翻阅着，当地日报的头版头条写着：“全面调查黑山实业项目全过程”，内容揭露该企业存在金融风险、虚报生产能力，并存在财务造假，调查显示其去年供应商仅供货两千万元，却虚报数十亿元营业额，误导招商办将其作为大型优质企业引进。
这篇文章一共没多少字，简短又精悍。
先是简单提了下黑山实业的情况，接着作者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后感谢了媒体的监督作用，最后用几句老生常谈的话收了尾。
李卫东清楚得很，黑山实业算是被彻底压制住了，至于它何时换个马甲，或者借个壳子重新冒出来，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只要不影响自己赚钱，李卫东向来好说话，毕竟这种事见得多了，上辈子在商海浮沉多年，什么弯弯绕的手段都见识过，还有专门的运作公司，股权、基金、代理、委托、信托这些名目绕得人头晕，连保险条款的制定者看了都自叹脑子不够用。
早上十点，李卫东收拾齐整公司的各种材料，装好背包，换了套衣服，带着张玉凤下楼。不远处就是市政办事处，李卫东决定步行前往。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多天，李卫东再次见到那位主任，不过这次是在门口，对方正扭动腰肢，看起来像是刚到岗，还在活动筋骨。
“哟，这不是李总吗？真是稀客啊，快，请进请进！”对方满脸堆笑，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几层。
“主任，您别这样，我还是习惯您那张严肃脸，您这么热情，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弄得我差点想进去坐下点菜了。”李卫东笑着说。
“我们正需要您这样的企业家呢，现在情况复杂，您能帮帮忙完成这项任务，就算是求您了，快请进吧。”对方边说边拉着李卫东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