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刑场前夜,楚逍孤身闯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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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三刻,顺天府后衙的烛火晃得人眼疼。

楚逍把最后一叠卷宗拍在案上,羊皮纸边角卷起,露出“苏文远弑女案”几个朱笔批注。

他喉结动了动,指腹蹭过卷首的验尸记录——“新娘苏若雪,身中乌头碱毒发昏迷,被埋入青石板下活棺”。

“乌头碱。”他低笑一声,指节叩在“苏文远”三个字上,“堂堂太医院首座,配毒能精准到让新娘昏迷而非暴毙,会用生乌头熬汤这种笨法子?”窗外北风卷起枯叶撞在窗棂上,他想起苏晚晴采药时被荆棘划破的手,“晚晴说她爹给她熬药,火候差半刻都要重煮,这种粗劣手法,倒像是故意留破绽。”

案头的沙漏漏完最后一粒沙,他突然扯下腰间的捕快腰牌,往怀里一揣。

“赵头儿!”他撞开值房的门,赵四爷正靠在躺椅上打盹,茶盏在脚边晃悠。

老头被惊得一激灵,茶泼了半幅官服:“小楚?不是说今晚盯血月教的人——”

“我要去死牢。”楚逍把卷宗拍在他膝头,“苏文远明天就要斩了,这案子有问题。”他蹲下来盯着赵四爷浑浊的眼睛,“您当捕快三十年,见过御医弑女用生乌头?那东西熬不烂,汤里全是渣子,苏若雪要是喝了,早该吐出来。”

赵四爷的手指在卷宗上摩挲,突然叹了口气:“你当死牢是你家后院?顺天府大牢归刑部管,今晚当值的是李尚书的门生。”他从袖中摸出块铜符拍在桌上,“戌时四刻换班,拿我这巡查令去。”见楚逍要谢,老头又瞪他,“赶紧滚,别让老子后悔。”

死牢的潮气裹着腐味涌进鼻腔时,楚逍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灯笼在甬道里摇晃,照出两侧铁栏后或蜷或躺的犯人。

有个疯子扑过来抓他裤脚,被狱卒一棍子敲回墙角。

最里间的牢房前,狱卒举着火把照了照铜符:“赵老总捕的人?”他晃了晃钥匙串,“那老东西总爱半夜查岗——苏文远在最里面,别跟他说太久,明儿还要送刑场呢。”

门闩“咔嗒”一声开了。

楚逍借着火光看清了床上的人:白发乱得像团草,脸上的伤痕结着黑痂,囚衣前襟全是褐色的血渍。

听见脚步声,那人缓缓抬头,眼窝凹陷得能塞进两个鸡蛋,却仍有光——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鱼,最后那口游的气。

“苏大人。”楚逍蹲下来,把随身带的酱牛肉从铁栏缝里递过去,“晚晴让我带的。”

苏文远的手突然抖得厉害,他扑到栏边,指甲扣进铁条里:“晚晴?她、她可好?”他盯着酱牛肉上的油光,喉结动了又动,突然笑了,“她总说我熬药苦,要给我带糖霜果子……”笑声渐弱,他望着楚逍腰间的捕快腰牌,“你是来问我怎么杀女儿的?”

“我来问你,苏若雪出事前,可曾说过哪里不舒服?”楚逍摸出纸笔,“她喝的汤,是你亲手熬的?火候、药材分量,你仔细说说。”

苏文远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

他坐回草席,背挺得笔直:“若雪嫁的是城南米商的儿子,婚前半月总说心口发闷。我给她开了安神汤,每日辰时三刻熬,用砂锅文火慢炖两个时辰。”他指节抵着太阳穴,“案发那日,我去太医院当值,回来时若雪房里空了,汤碗碎在地上——”他突然抓住铁栏,“那汤里有生乌头!我熬药从不留渣子,可那碗底全是碎乌头块!”

楚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闭了闭眼,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推演模拟器启动的刺痛从眉心蔓延到后颈。

红绸漫卷的喜房在眼前展开。

苏若雪穿着霞帔靠在床头,指尖捏着帕子绞来绞去。

窗外传来鞭炮声,她突然捂住心口,帕子掉在地上。

丫鬟端着汤碗进来:“姑娘,老爷让趁热喝。”苏若雪捧起碗,吹了吹,喝了两口突然皱眉:“这汤怎么有渣子?”她把碗放在妆台上,起身去照镜子。

画面一转,月上中天。

两个蒙面人撬开窗棂,一个捂住苏若雪的嘴,另一个用迷烟将她熏晕。

他们扛起人,在青石板下挖出早备好的木棺,将人塞进去,又把汤碗砸在地上,撒了把生乌头碎块。

“停!”楚逍猛地睁开眼,额角全是冷汗。

他抓住铁栏摇晃,“苏大人,你没杀人!是有人趁你当值时潜入,用迷烟迷晕若雪,再伪造汤碗里的乌头渣子!”

苏文远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指腹蹭过结痂的伤痕。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若雪不会怪我……”

楚逍扯下衣襟擦了擦汗,把苏文远的手按在纸上:“写几个字,我要比对御医院的存档。”

等墨迹干透时,狱卒的脚步声已经在甬道里响起来。

楚逍把纸团塞进怀里,冲苏文远拱了拱手:“您且等着,明儿个我定要让这冤案翻过来。”

出了死牢,他直奔周班头的家。

周班头正蹲在院门口剥蒜,见是他,把蒜臼子一放:“楚捕头?这时候来——”

“帮我个忙。”楚逍把纸团拍在石桌上,“比对苏文远的手迹和太医院存档。”他盯着周班头拧成疙瘩的眉,“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觉得我是靠赵头儿才升的捕快。但苏文远是冤枉的,晚晴为了救他,在终南山采了三个月药——”他喉结动了动,“你就当信我一次,成吗?”

周班头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回屋。

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个檀木匣子:“太医院的存档我抄过底,当年苏文远写的脉案我都留着。”他铺开纸,蘸了墨,笔锋在两张纸上扫来扫去,“字的起承转合一模一样,这确实是他的笔迹。”他突然抬头,“可卷宗里说,苏若雪的病历上写着‘突发癔症,神志不清’,那是定他失职的关键。”

楚逍的瞳孔骤缩:“病历?”

“在太医院的旧档里。”周班头翻出个布包,“我当年觉得蹊跷,偷偷抄了一份。”他展开泛黄的纸页,“你看这‘癔症’的‘癔’字,最后一笔拖得太长,苏文远写‘心’字底从不这样。”他指腹蹭过墨迹,“这是模仿的,模仿的人……”他突然顿住,“像极了张太医的笔风。”

“张太医?”楚逍想起布庄案里,血月教密信提到“李府来客”,“是不是李承泽的座上宾?”

周班头点头:“那老东西上个月还跟李公子去了城外庄子,说是‘避暑’。”

楚逍猛地站起来,石凳被撞得向后滑了两步:“走,去太医院!”

等他们翻出尘封的旧档时,更夫已经敲过三更。

楚逍举着灯笼,看着张太医的签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病历上的“苏文远”如出一辙,连墨点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好个偷天换日。”他把档案往怀里一揣,“赵头儿,麻烦您跑一趟御史台。”

赵四爷的马车在御史台门口停住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主审官穿着中衣来开门,看见楚逍怀里的档案,脸色顿时垮了:“楚捕头,这案子三法司已经定了——”

“定了?”楚逍把档案拍在他桌上,“苏文远的手迹在太医院存了二十年,这病历上的字是张太医模仿的!”他逼近主审官,“您可知张太医上月去了李府的庄子?您可知血月教的密信里,布庄案是试验?”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若明日午时三刻斩了苏文远,您就是帮凶。”

主审官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翻开档案的手直抖。

窗外传来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我、我这就去请左都御史。”他抓起官服往身上套,“你们、你们在偏厅等。”

楚逍靠在廊柱上,望着渐亮的天色。

远处传来梆子声,是刑场在准备法场。

他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烫得心口发疼。

“晚晴。”他望着终南山的方向低语,“再等等,我一定……”

“楚捕头!”主审官的声音从正厅传来,“左都御史说,辰时三刻在御史台开听审大会!”

楚逍的酒葫芦“当啷”掉在地上。

他抬头看向天际,启明星还挂在那儿,却已有些模糊——像是有人在云层后,掀开了一角遮天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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