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刮过废弃驿站的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嘶吼。
楚逍与苏晚晴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凝重。
驿站内的空气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与腐朽的木料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就是这里。”楚逍指着一处被翻动过的地面,泥土尚新。
两人合力搬开压在上方的破旧木板,一个幽深的地窖入口赫然出现。
一股更为浓烈的甜香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
楚逍率先跃下,苏晚晴紧随其后。
地窖不大,角落里,几只小巧的琉璃瓶在火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瓶内盛着透明的液体,正是那股异香的源头。
苏晚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瓶,凑到鼻尖轻嗅,随即柳眉紧蹙:“这是‘梦魇露’!无色无味,但一旦被人吸入或少量摄入,便会迅速引发强烈的幻觉,大量则会直接导致窒息而亡。此物炼制极为不易,寻常江湖人根本接触不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显然这毒物的出现超出了她的预料。
楚逍的目光锐利如鹰,他拿起另一只瓶子,仔细端详。
在瓶底边缘,一个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刻痕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青”字的一角,刻工精细,若非他目力过人,定会错过。
“青龙帮!”楚逍的声音冰冷,这梦魇露,恐怕就是导致村民们集体产生幻觉,甚至自相残杀的元凶!
两人将“梦魇露”悉数收好,不敢有丝毫遗漏,随即迅速返回村中。
王老汉的家门前,灯笼的光晕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楚逍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愁苦的老人,语气尽量平和:“老丈,请您再仔细回忆一下,案发当晚,除了村里人,您还见过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吗?”
王老汉浑浊的老眼闪烁不定,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没看到什么人……村里都睡了……”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村东头的方向。
楚逍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老人的异样。
他并非全然不知,而是在刻意回避,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在恐惧着什么。
苏晚晴上前一步,声音轻柔了许多,带着医者特有的安抚力量:“老人家,您不用怕。凶手一日不除,村子就一日不得安宁。您若是有什么线索,哪怕只是一点点,对我们来说都至关重要。您也不想,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吧?”
温柔的话语似乎触动了王老汉紧绷的神经。他猛地抬头,
楚逍心头猛地一震!
红衣女子?
李秀才家的空宅子?
更重要的是,王老汉这突如其来的头痛和记忆混乱,与“梦魇露”的特性何其相似!
难道那红衣女子不仅用了“梦魇露”引发幻觉,还用了某种能够干扰甚至操控记忆的毒物?
这手段,当真歹毒至极!
来不及细思,村口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赶回临时设立在村长家的查案点,只见小翠花躺在简陋的床板上,面色青紫,呼吸微弱。
苏晚晴见状,脸色骤变,疾步上前,纤指迅速搭上小翠花的手腕。
片刻后,她秀眉紧锁:“不好,她体内仍有残毒未清,而且毒性正在侵蚀她的心脉!”
“我来助你!”楚逍沉声道。
苏晚晴不再多言,迅速从随身药囊中取出一套细如牛毛的银针。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而凌厉,素手轻扬,银针在她指间仿佛有了生命,精准而迅疾地刺入小翠花周身的几处大穴。
楚逍则按照苏晚晴的指示,小心地扶住小翠花的身体,并以内力缓缓渡入,助其稳固气息。
随着银针的捻动和真气的疏导,小翠花原本青紫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急促的呼吸也稍稍平缓下来。
就在此时,一直昏迷的小翠花突然睫毛颤动,双眼猛地睁开一条缝隙,眼神空洞而迷茫。
她张了张嘴,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呢喃:“红衣……她在笑……好冷……好冷啊……”
话音未落,她便再次双眼一闭,彻底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迷。
红衣女子!
又是红衣女子!
而且,她在笑?
那笑容,想必是如同毒蛇一般冰冷而致命!
楚逍紧紧握住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小翠花是目前唯一的直接目击者,虽然神志不清,但她潜意识里吐露的这几个字,无疑为迷雾重重的案情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口。
他绝不能让她再出任何意外!
然而,无论是王老汉被篡改的记忆,还是小翠花惊鸿一瞥的恐怖画面,都像是被撕碎的画卷,难以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这红衣女子究竟是谁?
她是如何在悄无声息间毒害了整个村子?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楚逍的目光扫过桌案上收集到的零星线索,眉头紧锁。
梦魇露、青字标记、红衣女子、李秀才家的空宅、被操控的记忆……这些碎片散乱而无序。
他需要一种方法,一种能将这些碎片重新串联,还原那晚真相的方法!
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如果……如果能将案发当晚村中的所有细节,所有人的行动轨迹,乃至于那毒物扩散的路径,都在一个可控的环境下重现……那是否就能拨开这层层迷雾,直指核心?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林间残余的毒雾,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楚逍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到手的李九娘,竟然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那女人最后那句话,更是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他的心底——“你以为你在追凶?你只是棋盘上的诱饵。”
诱饵?谁的诱饵?谁在下这盘棋?!
苏晚晴快步上前,捡起那枚被楚逍掷在地上的玉佩,入手温润冰凉,显然是上等好玉。
她轻声道:“楚大哥,李九娘所言,不可不防。这玉佩……”
楚逍一把夺过玉佩,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冷静了些。
他翻来覆去地看着,那龙飞凤舞的“赵”字,嚣张而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
这绝非寻常江湖草莽能拥有的东西!
再联想到李九娘提及的“朝堂”,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难道……”楚逍的声音有些干涩,“这背后,真的牵扯到了朝中之人?”
苏晚晴秀眉紧蹙:“李九娘行事狠辣,武功诡谲,若无依仗,怎敢如此猖狂?这‘赵’字玉佩,或许就是我们追查下去的关键。”她顿了顿,看着楚逍有时候,最直接的线索,往往就摆在眼前,只是被我们忽略了。”
楚逍闻言,身躯猛地一震!
是啊!
他太依赖推演模拟器了!
自从得到这金手指,他破案如神,无往不利,渐渐地,竟有些将模拟器视为万能。
可李九娘的逃脱和那句警告,如同一盆冷水,将他从这种自负中浇醒。
模拟器能回溯案发经过,能锁定凶手,却无法洞察这盘棋局之外,还有多少只看不见的执棋之手!
李九娘是棋子,那自己呢?
难道也仅仅是对方棋盘上的一枚诱饵,用来引出更大的鱼?
“你说得对!”楚逍眼中重新燃起厉芒,之前的动摇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决意,“模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李九娘以为她在第五层,以为我在第一层,哼,我便要让她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他紧紧攥着那枚玉佩,玉佩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这‘赵’字玉佩,定然大有来头。李九娘既然敢留下这东西,要么是故意挑衅,要么就是有恃无恐!”楚逍沉声道,“京城之中,姓赵的权贵不少,但能与如此狠毒的案件扯上关系,并且能让李九娘这等亡命徒甘心卖命的,绝非等闲之辈!”
苏晚晴点头:“那我们接下来……”
“回顺天府!”楚逍斩钉截铁,“此事已经超出了寻常江湖仇杀的范畴,必须立刻上报!这枚玉佩,就是铁证!”他目光深邃,望向京城的方向,那里,正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张开。
夜风更冷了,吹得林中树叶簌簌作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伺。
楚逍不再停留,带着苏晚晴以及几名精疲力尽的捕快,连夜返回京城。
这一路,他心事重重,那枚“赵”字玉佩仿佛一块烙铁,在他掌心不断升温。
李九娘那张带着诡笑的脸,和她那句“诱饵”之言,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天色微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顺天府衙门。
那巍峨的牌匾在晨曦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楚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握紧了怀中的玉佩和整理好的案情卷宗,大步流星地踏入府衙。
他知道,今日他所要禀报之事,必将在这顺天府,乃至整个朝堂,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而顺天府府尹赵四爷,将是第一个听到这惊天秘密的人。
他此刻,正在议事厅中,等待着楚逍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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