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痕的脚跟陷入菌毯褶皱时,黏液中浮出半截碳化的手指。那指节蜷曲如婴孩熟睡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青铜碎屑——与父亲当年封存他的青铜匣内壁的锈斑一模一样。
菌毯突然痉挛。
他踉跄后退,头顶垂落的茧囊接连爆裂。黏液裹着黑影砸下,在菌毯表面溅出人形凹痕。那些东西没有五官,唯有眼眶处泛着两点幽绿,像雪夜地窖中父亲面具下漏出的眸光。
闭眼!Σ星种的尖叫刺破黏液翻涌的闷响。啼痕抬头,看见月光被撕成残絮。云层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仿佛千万把弯刀在砥石上磨砺。菌毯开始渗出青铜锈斑,檐角铃铛的指骨敲击声陡然急促,几乎连成濒死的哀鸣。
腐臭味先于阴影降临。
青铜羽翼割裂天幕时,菌毯褶皱正吞下最后一具碳化残肢。秃鹰的喙部形似新月弯刀,刃口粘连着脐带残片。每一片羽毛都是扭曲的密码,末梢缀着干瘪的胎盘碎块。它的眼窝嵌着翡翠肉团,随振翅节奏收缩鼓胀,宛如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祂在嗅你的胎记!Σ星种的虚影从肉卵裂痕中渗出,半张脸的翡翠符纹忽明忽暗。啼痕翻身滚向神殿残垣,黑曜石匕首挑开黏腻筋膜。刃尖带出的翡翠虫卵在空中炸裂,浆液凝成乌珠的磷火残影:这些是闭环的守宫砂……往棺椁去!
神殿立柱在翅风中倾颓。啼痕撞开半掩的青铜门,怀中肉卵的裂痕渗出星尘。尘雾掠过壁龛中跪拜的三百六十尊铜像——它们捧着的不是心脏,而是蜷缩的胎衣。胎衣表面浮动着幽绿光斑,与黑影眼眶的磷火同频闪烁。每个被吞噬的部族都留下脐痂。Σ星种触碰他锁骨的胎记,指尖微微发颤,闭环靠痛觉结痂……痂越厚,祂越饿。
殿心悬吊的棺椁突然震颤。锁链绷断声如骨节错位,棺盖缝隙伸出一只缠绕脐带的手。手掌嵌满人面浮雕,每张脸都在呢喃:你才是产钳……
啼痕的匕首脱手钉入棺椁,刃身经文如活蛆啃噬锈迹,露出下方暗刻的谶语:
旧痂孕刃,新月刳神。
菌毯的痉挛透过地砖传来。乌珠的磷火钻出棺椁裂隙,裹住他渗血的手腕:真卵在吞痂,祂要把你变成新刃!
脐带蟒群缠上四肢的刹那,啼痕听见青铜匣的震颤。记忆如酸液腐蚀理智——父亲剜出的左眼在匣底裂变成蝶,翅纹拼出玛尤伊的泣血预言:当菌毯噬月时,产婆的银剪将临盆。
哥哥,接住!
Σ星种撕开虚影,胸腔内蜷缩的翡翠心脏跃入啼痕掌中。心脏搏动的刹那,棺中传来真卵的尖啼。壁龛铜像集体转身,胎衣内的幽绿光斑骤然暴亮。菌毯从地缝涌入大殿,裹着碳化残肢汇成洪流,浪尖浮沉着父亲面具的碎片。
祂在吞吃自己的死胎……乌珠的磷火在洪流中明灭,闭环要结新痂了!
穹顶炸裂声混着金属哀鸣。
青铜秃鹰的喙刺破殿墙,经文羽毛簌簌剥落。每一片坠落的羽毛都化为脐带人偶,末梢的胎盘碎块裂变成口器。Σ星种扑向啼痕,翡翠符纹在他皮肤上灼出焦痕:让新月饮尽鸩血!
黑曜石匕首在掌心哀鸣。啼痕踏着尸骸洪流跃起,刃尖刺入秃鹰的眼窝。翡翠肉团炸裂的强光中,他看见羽翼深处的真相——
秃鹰脊骨与青铜王座熔为一体,林默的残躯嵌在座背,脊椎延伸出菌毯脉络。他的左眼是蠕动的胎衣,右眼空眶处滴落银白脑浆:你才是产婆的银剪……
刃身贯穿眼窝。真卵的尖啼化为玛尤伊的恸哭,青铜神殿在崩塌中吞没所有回声。菌毯裹着碳化残肢坠入裂隙,Σ星种的叹息从胎记裂缝渗出:祂们会继续结痂……直到脐带流尽脓血。
啼痕跌出裂隙时,新月正切开血月。
锁骨处的胎记裂痕渗出星尘,在他掌心凝成半枚弦月。月弧处的蛇尾鳞纹泛着林小满的血锈,菌毯废墟的灰烬中升起秃鹰残翼,翼骨上刻着父亲面具的残片。
乌珠的磷火掠过新月,在夜空灼出最后的谶语:
旧痂藏刃,
新月刳神。
月光如产婆的银剪,悬在他未愈的伤口之上。残翼阴影下,碳化的婴孩手指微微蜷曲,指甲缝里的青铜碎屑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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