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浸染着莽莽苍苍的芒砀群山。
暮色四合,天地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流动的灰纱!
远山近树轮廓模糊,透着一股肃杀而迷离的气息。
“嗒嗒嗒……嗒嗒嗒嗒——!”
起初是细碎如雨点的蹄音,自官道尽头隐隐传来。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声音便汇聚成滚雷般的轰鸣,震得脚下大地都微微颤抖!
一支钢铁洪流撕破暮霭,疾驰而来!
清一色的赤甲轻骑,人马如龙,铁蹄翻飞间卷起冲天烟尘。
仿佛一条燃烧的赤色怒蟒,在官道上疯狂奔袭!
当先一骑,神骏非凡!
马背上,一尊身披青铜虎首吞肩铠的雄伟身影,如同驾驭烈焰的猛虎!
猩红色的甲胄在残阳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肩甲上狰狞的虎首浮雕仿佛活了过来,吞吐着无形的煞气
——正是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
落后他半个马身,副将程普紧紧相随。
面沉似水,目光锐利,扫视着前方道路与麾下军势。
再其后,一名掌旗亲兵高举一杆高达两丈的玄色大纛!
旗面迎风怒展,猎猎作响。
其上五个烫金大字【佐军司马孙】!
在昏暗天色中竟隐隐流动着赤金色的光晕,仿佛有龙气盘绕!
四名精锐亲骑如同铁壁,寸步不离地拱卫着这面象征主将威权的战旗!
“全军——再提速!”
孙坚的厉喝如同虎啸山林,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穿透隆隆蹄声,狠狠砸在每一个骑兵的心头!
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神驹发出一声痛苦暴烈交织的长嘶。
速度竟又飙升一分!
此刻,孙坚胸中翻腾着岩浆般的懊恼!
自己本以为汝南城已是瓮中之鳖,张宝插翅难飞。
岂料那个崽子竟使了个“金蝉脱壳”的诡术!
以心腹死士假扮其形,施以幻形秘药逃离,气息伪装得以假乱真!
而真正的张宝,却如同泥鳅般混在溃散的黄巾败卒之中。
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城!
将一座空壳般的汝南“大方”地让给了他!
兵不血刃夺回大汉重镇,这这本是泼天之功。
然则,孙坚此行的首要目标,绝非一城一池!
而是黄巾三大妖首之一——执掌《人遁》诡术、祸乱天下的“地公将军”张宝!
此獠不除,大汉如芒在背!
可汝南既已入手,身为朝廷命官,孙坚岂能弃之不顾,任其再陷贼手?
无奈之下,他只得忍痛分兵。
遣五百最精锐的三河轻骑,如附骨之疽般死死咬住张宝遁逃的尾巴。
而自己则亲率主力,以雷霆之势扫荡汝南城内残余的黄巾妖兵。
镇压可能潜伏的邪术,安抚惊惶百姓。
并火速召集乡勇义军,布防城池。
这一番耽搁,便是整整一日光阴!
可是战机稍纵即逝!
为此,孙坚不惜以近乎残酷的方式驱策麾下铁骑——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人衔枚,马摘铃。
不知疲倦的在官道上狂飙突进!
这种焚膏继晷的急行军,最是消磨锐气,透支精元!
纵然是出身三河、河内的百战精锐,此刻也显露出疲态。
战马口鼻喷吐着灼热的白气,鬃毛被汗水凝结。
骑兵们紧握缰绳的手臂肌肉虬结。
脸上虽竭力维持着刚毅。
但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疲倦,却瞒不过副将程普的眼睛。
“将军!”
程普催动战马,勉强与孙坚并辔,声音在疾风中显得有些嘶哑。
“将士们……人困马乏!是否寻一处背风之地,稍作休整?”
望着孙坚紧绷的侧脸,眼中带着恳切。
“哪怕半个时辰……”
“嗯?!”
孙坚虎眸骤然锁紧,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
猛地一扬手中马鞭,鞭梢在空中炸开一声刺耳的音爆。
厉声呵斥,声如金铁交鸣。
“逆贼张宝,近在咫尺!此乃擒杀妖首、立不世之功的天赐良机!”
“岂能因些许疲惫而贻误战机?!”
“莫说朝廷厚赏,便是为社稷除害,为陛下分忧,我等奉皇命讨贼,亦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有不尽全力之理?!”
勒住缰绳,胯下神骏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嘶鸣!
孙坚借势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过身后疲惫却依旧肃杀的赤色铁流。
声音灌注了雄浑的气劲,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每一个士卒耳边:
“全军将士听着!贼首张宝,已是强弩之末,逃不了多远!”
“他的首级,便是尔等封妻荫子、光耀门楣的登天梯!”
“追上他!斩下他的头颅!本将军在此立誓——必亲自为尔等向朝廷请功!”
“紫绶金印,良田美宅,唾手可得!杀——!!!”
最后一声“杀”字,平地惊雷。
裹挟着孙坚那焚天煮海般的战意与许诺的重利,狠狠撞入疲惫的军阵!
刹那间,无数双疲倦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亮起火!
沉重的马蹄仿佛重新注入了力量,赤色的怒蟒速度竟再快三分。
朝着虎跃山深处。
狂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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