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力士……”
程普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斜插在地的镔铁长矛,冰冷的长矛仿佛也压不住他心头的寒意。
他回想起长社城外,几名力士赤红着双眼、筋肉贲张如蛮牛。
硬生生撕裂己方阵线的恐怖景象,声音带着心有余悸的凝重。
“卑职……亦曾与这些‘黄巾力士’交锋!其力可拔山,其速如鬼魅!”
“寻常刀剑砍在其身,竟只留白痕!若非卑职仗着几分气力与战阵经验周旋,又有同袍拼死掩护……恐怕早已被其生撕活剥!”
“三名力士齐上,卑职便险象环生,难以全身而退!”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庆幸。
“万幸……听闻张宝所炼之【虎狼血丹】、【妖符邪水】,其性至邪至霸!”
“意志不坚、根骨稍弱者服下,非但不能成力士,反而会瞬间气血逆冲,经脉爆裂而亡!形神俱灭!”
“正因如此,此等黄巾力士……纵贯黄巾百万之众,其数恐也……不过三千之数!”
“三千黄巾力士……”
孙坚齿缝间挤出冰冷的数字,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三千条性命背后,是张宝那厮以无数活人试药、抽魂炼魄堆积而成的尸山血海!”
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树桩上,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
“我听闻服下那邪丹符水者,虽得一时蛮力,然神智尽丧,沦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更兼邪力反噬,日夜煎熬,短则数月,长不过一载,必会七窍流血,筋骨寸断而亡!其状……惨不忍睹!”
孙坚长长叹息一声,怒火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黄巾逆贼,虽为乱臣贼子,然其中……亦不乏如波才、彭脱这等磊落豪杰!”
“可恨那张宝,身为人子,却行此天怒人怨、戕害生灵之恶举!研此绝灭人性的凶丹邪法!”
“此番若能擒获此獠……”
孙坚眼中寒芒暴涨,一字一顿,杀气凛然。
“本将定要将其……挫骨扬灰!以慰那数万亡魂,以儆效尤!”
程普默然。
忠义与逆贼,立场分明,水火不容。
然而,那些黄巾力士生前被迫吞药、死后形神俱灭的凄惨下场。
却如同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这名沙场宿将的心头。
令他亦不免生出一丝恻隐。
时间在沉重休息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孙坚盘膝坐于树桩旁,虎目微阖,周身煞气内敛,似在调息养神。
周遭疲惫的士卒也大多沉沉睡去,唯有篝火偶尔爆出“噼啪”轻响。
突然——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得如同擂鼓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疯狂地撕裂了这短暂的死寂!
那声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亡命气息,自虎跃山方向狂飙而来!
孙坚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
两道锐利如实质的目光,瞬间锁定那匹在昏暗暮色中疾驰而来的单骑!
那熟悉的甲胄制式
——正是他军中负责刺探敌情的精锐斥候!
斥候,乃军中耳目!
非百战余生的锐士、精通隐匿追踪的奇才、且怀有“情报重于性命”原则之人不可胜任!
他们游走于生死边缘之上,常常以三五人之小队,行深入虎穴、九死一生之事!
有时,甚至需要牺牲同袍引开强敌。
只为将一缕关乎全军存亡的讯息带回!
“报——!急报——!!!”
那斥候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却依旧用尽最后力气嘶声力竭地咆哮!
沿途瘫倒的士卒闻声,条件反射般。
挣扎着向两侧翻滚,艰难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急报?!”
孙坚霍然起身,挺拔的身躯如同一杆标枪!
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疲惫沉重。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疑与难以抑制的期冀!
难道是……贼首张宝……已然落网?!
这个念头在孙坚脑中一闪而过
——擒获张宝,并非痴人说梦!
要知道张宝所剩区区千余丧胆溃兵,如何挡得住自己五百如狼似虎的三河铁骑?
然而,斥候那沙哑至极的呼喊,犹如一盆刺骨冰水,扑灭了孙坚的一切想法:
“启禀将军!!!”
“前方虎跃山……我……我军五百轻骑……覆没大半!”
“特……特派小的冒死前来……向将军请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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