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嗡!!!”
推土机履带碾过碎砖,钢铁铲斗带着千斤蛮力,阴影如同断头铡刀,呼啦一下罩住断墙边的瘸腿黄狗!
旺财浑身的毛炸成刺猬,三条腿死死抠进湿滑的泥浆里,狗嘴把作业本护在肚皮底下,喉咙里滚出低沉的、混着血沫的呜咽。铲斗上粘着的“天启教育集团”logo在酸雨里反着冷光。
“操!哪钻出来的瘸狗?”驾驶室门哐当推开,跳下个铁塔似的汉子。光头,后脑勺纹着滴血关刀,脖子上小指粗的金链子能栓藏獒,花臂肌肉虬结,一直蔓延到手背——纹着“义薄云天”四个字,可惜“义”字缺了点。
薛霸(强拆队头目)。他金链子一甩,抽在推土机履带上啪啪响,溅起一串泥点子。
“叼的啥玩意儿?作业本?”薛霸眯着三角眼,一脚踹飞半截粉笔头,“老子这工地,专治文盲!懂?”他蒲扇大的手直接抓向狗脖子,“正好炖锅龙虎斗,给弟兄们补补!”
“薛…薛哥!”旁边瘦得像麻杆的小青年(茗烟)举着直播手机直哆嗦,镜头抖得跟帕金森晚期似的,“直…直播间三万活人了!虐…虐狗热搜预定啊哥!天启公关部刚打电话骂娘了!”
“骂娘?”薛霸的手停在半空,三角眼瞟了眼茗烟手机屏幕上滚过的弹幕:
【卧槽光头强现实版?】
【狗嘴里是985秘笈
吗?】
【天启强拆还炖狗?取关了!】
【已录屏@动保@警局】
“妈拉个巴子!”薛霸啐了口浓痰,金链子甩得更响了,“炖个狗屁事多!茗烟!把狗撵走!本子给老子抢过来!撕了!晦气玩意儿!”他抬脚就朝旺财肚子下的作业本踹去!
“汪——呜!”旺财猛地弓背,用瘸了的后腿硬扛了这一脚!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狗眼瞬间充血!作业本被踹得滑出半截,封面卡通猪在泥浆里瞪着眼。
“还护食?!”薛霸狞笑,大脚抬起,沾满泥浆的劳保鞋底瞄准狗头,“老子送你…”
“轰——!!!”
一声比推土机还暴躁的引擎咆哮撕裂雨幕!
工地围挡的铁皮墙如同纸糊的,被一辆喷着滚滚黑烟的三轮“知识破车”直接撞穿!扭曲的铁皮碎片天女散花!车斗里废铜烂铁叮咣乱响,半截锈蚀的三角板打着旋儿飞出来,“噗嗤”插在推土机履带缝里!
“呲啦——!”推土机猛地一颤,熄火了。
“操!哪个不长眼的…”薛霸的怒骂卡在喉咙里。
驾驶座上,老黄头单手把着油腻的方向盘,另一只手探出车窗,干枯的手里攥着把沾满油泥的巨型活动扳手。扳手柄上还刻着歪扭的小字——凌霄殿脚手架专用。
“强拆?”老黄头浑浊的老眼扫过薛霸的光头纹身,又扫过泥浆里抽搐的狗和作业本,黑牙一咧,声音混着引擎轰鸣砸过来,“老子当年拆凌霄宝殿脚手架的时候,你他妈还在你爹腿肚子里玩泥巴呢!”
扳手抡圆!
带着开山裂石的呼啸!
不是砸人!
是狠狠砸向推土机驾驶室的防爆玻璃!
“哐——咔嚓嚓!!!”
号称能扛砖头的加厚玻璃瞬间炸成蜘蛛网!裂纹中心,扳手头深深嵌了进去,油泥糊了里面司机一脸!
“啊——!”司机捂着脸惨叫。
“老棺材瓤子!活腻了?!”薛霸眼珠子红了,后脑勺的关刀纹身都在充血!花臂肌肉贲张,“义薄云天”四个字扭曲变形。他反手就从后腰抽出把寒光闪闪的液压钳!钳口能剪钢筋那种!“弟兄们!给老子把这破三轮拆了!废铁卖钱!”
七八个拎着钢管、大锤的混混嗷嗷叫着围上来!钢管砸向三轮车胎!大锤抡向驾驶室!
“叮!当!哐!”
钢管砸在锈蚀的车轮上,火星四溅,轮胎瘪了半边。
大锤砸在驾驶室顶棚,铁皮凹下去一个大坑。
老黄头坐在里面,身子随着震动晃了晃,连眼皮都没抬。
他慢悠悠摸出半块被雨水泡发的驴肉火烧,塞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地嘟囔:“啧…天启…雇的打手…就这?锤子没吃饭?挠痒痒呢?”
“我操!”抡大锤的混混虎口震裂,看着只凹下去的铁皮,怀疑人生。
薛霸额头青筋狂跳,液压钳对准三轮车斗的支撑架:“老东西!老子先剪了你的破车!再剪了你的狗头!”钳口“咔哒”一声合拢!咬向锈蚀的三角铁!
就在钳口即将闭合的瞬间!
“嗡——!”
一道刺目的红光猛地从三轮车斗深处爆发!
是那块砸过圆周率死光、压过驴火烧的青铜门牌碎片——“教导处”!
碎片上残留的油污和血渍在红光中疯狂燃烧!三个古拙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投射在潮湿的半空中!
红光所过之处!
砸向车胎的钢管瞬间弯曲成麻花!
抡向驾驶室的大锤脱手飞出,砸塌了半截断墙!
薛霸手里的液压钳如同咬到烧红烙铁,“滋啦”冒烟,钳口弹簧“嘣”地炸飞!他惨叫一声甩开钳子,掌心烫起一串燎泡!
“妖…妖法?!”混混们看着扭曲的钢管和冒烟的钳子,脸都白了,连连后退。
“妖你个头!”老黄头咽下最后一口驴肉火烧,扳手哐当敲在变形的车门上,“这叫校产神圣不可侵犯!懂?”他浑浊的老眼越过吓傻的混混,钉子一样钉在泥浆里,“死狗!等老子抬轿子呢?!”
泥浆里。
旺财狗眼被红光刺得眯起,那“教导处”三个烧红的大字悬在半空,像盏引路的血灯。薛霸那一脚踹断了它本就受伤的后腿骨,剧痛让它眼前发黑。
可狗嘴里的作业本封面上,那个鲜红的钩印,在红光映照下,仿佛跳动了一下。
“汪…(周哥…撑住…)”
瘸腿狗喉咙里发出近乎无声的呜咽,染血的牙齿死死扣进作业本塑料封皮。它用两只前爪疯狂扒拉身下的碎砖和泥浆,拖着完全报废的后半截身体,像条被斩断的蚯蚓,朝着红光投射的方向——断墙后那片被推土机啃了一半的、裸露着钢筋和碎黑板的水泥废墟,一寸寸,挪!
每挪一寸,泥浆里就拖出一道混着狗血和星芒碎屑的暗红痕迹。
“薛…薛哥!狗…狗要进危楼了!”茗烟举着直播手机,声音抖得不成调,“直播间…炸了!热搜第一了!#天启强拆队虐狗现场#!总部电话…打爆了!”
薛霸捂着手掌的燎泡,三角眼死死盯着泥地里那道刺眼的血痕,又看看红光中那辆岿然不动的破三轮和老黄头油盐不进的脸,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危楼?”薛霸突然狞笑,光头在雨里反着凶光,“茗烟!开直播!给老子怼着拍!”他猛地一指那片被推土机挖开半边、摇摇欲坠的三层教学楼废墟,“弟兄们!上破碎锤!给老子把那破楼…”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茗烟的手机镜头,一字一顿,吼得地动山摇:
“…当!着!这!条!狗!”
“…砸!成!粉!末!”
“轰——!!!”
早就候命的另一台黄色大型破碎锤工程车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咆哮!比人腰还粗的合金钢钎高高扬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撕裂雨幕,朝着旺财前方那片仅存的、挂着半块“高三年级组”牌子的残墙断壁,狠狠砸落!
钢钎的阴影,瞬间吞没了瘸腿狗和它身下那点微弱的红光。
“汪——!!!”
旺财发出绝望的悲鸣,狗眼里映着那遮天蔽日的钢铁巨柱,最后一点力气用尽,狗头重重砸进泥浆,嘴里依旧死死叼着那本作业本。
破碎锤的尖啸撕裂耳膜!
就在钢钎顶端即将吻上残墙的千分之一秒!
“噗…”
一声轻响。
不是撞击。
像是粉笔头,掉进了石灰池。
一点微不可察的白色粉末,从残墙断裂处裸露的钢筋缝隙里,被震动激扬起来。
那么小。
那么轻。
混在酸雨和泥浆里。
几乎看不见。
可当那点粉末飘过破碎锤下落的钢钎尖端时…
“滋——”
高速震颤、足以粉碎混凝土的合金钢钎尖端。
瞬间。
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干燥的、细腻的…
粉笔灰。
紧接着!
“咔…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从钢钎内部炸开!
那根直径半米、能捅穿银行金库的合金巨柱!
从沾满粉笔灰的尖端开始!
如同被无形巨力扭住的麻花!
寸寸!
龟裂!
扭曲!
拧转!
最后!
“轰隆——!!!”
半截沾满粉笔灰的钢钎头,带着内部崩断的液压管喷出的油污,如同被巨人掰断的牙签,旋转着飞了出去!
“砰!!!”狠狠砸在薛霸脚前半米处!泥浆炸起三米高!
剩下的半截钢钎,软塌塌地垂在破碎锤臂上,断口处,闪烁着细腻的、未干的…
粉笔灰光泽。
整个工地。
死寂。
只有破碎锤引擎无助的空转声。
和薛霸脸上,啪嗒,啪嗒,滴落的。
泥浆混着冷汗。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