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浆没过了旺财的鼻尖。
冰凉的、带着铁锈和狗血腥气的泥水,像灌进肺里的铅。最后一点天光被浑浊的泥浆滤成昏黄,狗嘴里那本作业本的塑料封皮,隔着泥水,冰凉地硌着牙床。卡通猪的图案,彻底糊成了一团暗红的污迹。
只有封面上那个鲜红的钩印。
隔着泥浆的浑浊。
微弱地、执着地…
闪烁了一下。
狗毛的缝隙里,几粒比尘埃还细小的、暗金色的星芒碎屑,混着泥浆里的血珠,悄无声息地渗出,像垂死萤火虫的最后一点光,轻轻粘在了那红钩的边缘。
“呜…”
泥浆下的喉咙里,滚出一个无声的泡泡。
“…周…哥…”
“…交…”
狗眼最后一丝光,死死钉在泥浆上方那片混乱的、被黑烟和闪光撕裂的天空。
“…作…业…”
狗头,彻底沉了下去。泥浆表面,只剩几缕湿透的、沾着星芒碎屑的黄毛,随着污水的涟漪,微微晃动。
“啊——!老子的背!老子的关公!”
薛霸的惨叫比推土机熄火还刺耳。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熊,两只沾满泥浆的熊掌疯狂抓挠自己的后脖颈和光溜溜的后脑勺。
“粉笔灰!全是粉笔灰!”他指甲在皮肉上刮出红痕,那层细腻的灰却像渗进了纹身颜料里,越抹越匀!原本凶神恶煞的滴血关刀,刀锋彻底糊成了圆秃秃的粉笔头形状,青龙偃月的龙须变成了几道滑稽的粉笔划痕!
更恐怖的是,他手背上那“义薄云天”四个大字!
“义”字缺的那一点,被粉笔灰填上了,旁边还多出来歪歪扭仃几个灰白小字!
茗烟颤抖的直播镜头,死死怼着薛霸抓狂的手背。
弹幕疯了:
【卧槽!纹身实时更新?!】
【“义薄云天”变“欠作业不交”?】
【还是粉笔字体!带下划线的!】
【这波是因果律武器啊家人们!】
【薛霸:我纹身代写作业的?】
“欠…作业…不交?!”薛霸眼珠子快瞪出眼眶,看着自己手背上那行刺眼的粉笔灰批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想起危楼缺口里那个声音——“作业翻倍”、“罚抄一百遍”…
“鬼!有鬼啊——!”他金链子甩得像抽风,扭头冲着那黑洞洞的危楼缺口,声音都劈了叉:“老子不拆了!作业…作业老子交!交还不行吗?!别改了!求你别改了!”
“现在交?”老黄头的声音混着破三轮引擎的空转,干巴得像粉笔头掉地上。他枯手从车窗伸出,油腻的扳手指了指泥浆里那几缕晃动的黄毛,又点了点薛霸手背上那行粉笔字。“晚了。”
他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探进车斗!
不是掏扳手。
是抓起那块砸过圆周率死光、引过路、此刻红光早已散尽的青铜门牌碎片!
“教导处”三个古拙大字,沾满油泥、驴肉渣和泥浆,边缘还崩了几个豁口。
“规矩…”
老黄头浑浊的老眼钉在薛霸那张惊恐扭曲的肥脸上,黑牙一咧。
“…就是规矩!”
胳膊抡圆!
带着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粉笔灰怨气!
那块沉重的、边缘带着锋利铜锈的青铜碎片!
如同一块沾满油污的板砖!
带着呼啸的风声!
狠狠拍向薛霸那颗沾满新鲜粉笔灰的…
光头!
“薛哥——!”茗烟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直播间镜头本能追着那飞旋的青铜门牌!
弹幕瞬间清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铜锈的边缘在浑浊的天光下闪着冷芒,直取目标!
就在门牌距离光头还有零点零一公分!
“嗡——!!!”
一阵高频到刺耳的电机蜂鸣撕裂雨幕!
工地入口,那堆扭曲的铁皮围挡废墟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一辆哑光黑、流线型如同外星造物、底盘喷着幽蓝离子流光的磁悬浮轿跑,如同鬼魅般甩着尾焰漂移入场!车轮离地半尺,碾过碎砖泥浆如履平地,带起的劲风瞬间吹散了弥漫的黑烟!
轿跑一个教科书级的甩尾急刹,幽蓝离子流在泥浆上灼出焦痕,稳稳横在老黄头的破三轮和薛霸的光头之间!
剪刀门如同蝙蝠翅膀向上掀起。
一只踩着纯白限量版AJ、裤脚绣着暗金“天启”云纹的脚,踏在泥浆上,却纤尘不染。
接着是剪裁完美的雾霾蓝高定休闲西装,手腕上戴着块表盘不断流动着星图数据的智能腕表。
贾宝玉(天启集团少董)。头发染成奶奶灰,梳着时下最火的微分碎盖,耳垂上钉着颗小小的、不断变换数学符号的钛合金耳钉。面容俊秀得近乎阴柔,眼神却带着一种俯瞰代码的绝对理性,以及…一丝发现新玩具的兴味。
他手里把玩着一柄通体雪白、非金非玉的智能折扇。扇骨流淌着幽蓝的数据流,扇面不是纸绢,而是一层不断变幻的全息投影——此刻正显示着这个工地的3D能量分布图,一个巨大的粉笔灰状红叉标记在危楼位置闪烁。
“啧。”
贾宝玉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断裂的钢钎,扭曲的钢管,冒烟的三轮,歪戴金丝眼镜、鳄鱼皮鞋报废、气得浑身哆嗦的贾代儒,手舞足蹈、光头沾灰、手背“欠作业不交”的薛霸,以及…直播镜头。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泥浆里那几缕微微晃动的黄毛,和旁边那本半陷在泥里、封面带着暗红钩印的作业本上。
智能折扇“唰”地一声展开。
全息扇面上,工地3D图瞬间放大,聚焦泥浆里的狗和作业本。无数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能量残留…星屑特征…逻辑悖论核心载体…”贾宝玉的声音清朗,却带着电子合成的冰冷质感,像AI朗诵。“有趣。”
折扇轻点。
扇尖射出一道极其纤细、凝练的幽蓝光束,如同手术探针,精准地指向泥浆里旺财的位置。
“这狗。”
贾宝玉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耳垂上的数学符号耳钉闪过幽光。
“本少董的量子兽…”
智能折扇优雅地挽了个扇花。
“…养定了。”
光束即将触及泥浆!
“养你大爷!”
一声暴喝!
那块呼啸而至的青铜门牌碎片!
带着老黄头毕生(拖地)的力气和教导处的愤怒!
无视了横亘中间的磁悬浮轿跑!
无视了贾宝玉的智能折扇!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
“啪——!!!”
结结实实!
拍在了…
薛霸那颗沾满新鲜粉笔灰、写满惊恐和“欠作业不交”的…
光头上!
声音清脆。
响亮。
带着点…熟透西瓜开裂的质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薛霸保持着金链子甩到一半的姿势,三角眼瞪得像铜铃,瞳孔里倒映着青铜门牌上“教导处”三个沾满油泥的大字。
一道鲜红的鼻血,混着泥浆和粉笔灰,缓缓从他鼻孔淌下,流进大张的嘴里。
他晃了晃。
“噗通。”
铁塔般的身躯,像截被砍倒的朽木,直挺挺砸进泥浆里。溅起的污水,糊了旁边茗烟的直播镜头一脸。
直播间画面瞬间变成泥浆马赛克,但收音清晰无比:
【咚!(重物倒地)】
【哗啦!(泥浆飞溅)】
【吸溜…(鼻血倒吸?)】
【…(死寂)】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
【门牌爆头!教导处の绝杀!】
【薛霸:我欠的作业…还清了…】
【少董的量子兽梦碎当场!】
【这老头…是教导处派来的终结者吧?!】
老黄头慢悠悠收回手,在油腻的工装裤上擦了擦,浑浊的老眼扫过泥浆里挺尸的薛霸,又扫过磁悬浮轿跑前那个俊脸瞬间冰封的贾宝玉,黑牙一呲。
“养狗?”
他枯手指了指泥浆里那几缕黄毛。
“先交…”
“…狗粮钱。”
“教导处…”
“…概不赊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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