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七分，许晏清站在沈氏药业旧档案室的阴影里。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尘封的金属柜，最终停在一个标着X-1999的黑色保险箱上。程小雨预言画中出现的日期——2023年9月18日，还有不到四十八小时。
密码错误的提示音第三次响起。许晏清抹去额头的汗水，忽然注意到保险箱键盘上2、0、1、3四个数字磨损严重。他尝试输入阮知微确诊GMS的年份：**。
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保险箱里只有一支标着神经蛋白提取物-阮的试管，和一本泛黄的实验日志。许晏清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试管标签上的日期是阮知微去世前一周，而他从未授权过任何组织采集她的样本。
实验日志第一页赫然写着：记忆编码移植计划-阶段三，负责人：沈若茗。
果然是你...许晏清咬紧牙关，手电筒的光斑在纸页上剧烈晃动。日志详细记录了从阮知微脑脊液中提取特殊蛋白的过程，以及这些蛋白在实验鼠身上产生的记忆迁移现象。
窗外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许晏清迅速用手机拍下关键页面，将试管藏进内袋。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手电筒余光扫到档案柜角落的一个小冰柜。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支相同试管，标签分别是不同患者的姓名和日期——最近的一支标着程小雨，2023.09.15。
许晏清的手机突然震动，林修远的消息弹出：「小雨又发作了，这次更严重」
程小雨的尖叫声穿透了急诊室的隔音门。许晏清冲进去时，看到五个医护人员按着剧烈挣扎的少女，她的病号服已被撕破，右手鲜血淋漓——指甲在墙上抓出了深深的痕迹。
放开我！那些画不是我画的！程小雨歇斯底里地哭喊，突然看到许晏清，许医生，救救我！有个人在我脑子里画画！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又放大，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温柔：晏清，他们弄疼我了...——完全是阮知微的语气。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按着程小雨的护士惊恐地松开手，后退两步。
许晏清深吸一口气，走到床前轻轻握住程小雨血淋淋的右手：知微？
少女的眼神突然涣散，头猛地后仰撞在枕头上。当再次抬起脸时，又恢复了程小雨本来的神情：刚才...我又失去意识了是不是？她颤抖着指向病房角落，那是什么？
众人转头。墙边立着一幅刚完成不久的油画——许晏清在瑞士疗养院向阮知微求婚的场景。画中薰衣草田的细节精确到每一片花瓣，连许晏清当时穿的那件领口脱线的白衬衫都分毫不差。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幅画的右下角有一个湿润的红色指纹，像是刚刚印上去的。
我的手指...程小雨抬起右手，拇指上还沾着油画颜料，但我从没学过油画啊
许晏清示意其他人先出去。当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程小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许医生，我觉得我快被撕成两半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每次睡着或者昏迷，那个人就会用我的身体画画、说法语...今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调制松节油，可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许晏清从口袋里取出那支偷来的试管：你见过这个吗？
程小雨盯着标签上自己的名字，脸色煞白：三天前...我梦见穿白大褂的人抽我的脊髓...难道不是梦？
我需要做一次腰椎穿刺确认。许晏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有人可能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注射了特殊物质。
程小雨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又来了...她要出来了...她的眼球快速转动，声音逐渐变成阮知微特有的柔和语调：晏清，你找到试管了？
许晏清浑身紧绷：知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小雨——或者说暂时占据她意识的存在——轻轻抚摸那支试管：沈若茗当年偷了我的脑脊液样本...她发现GMS患者的神经蛋白具有记忆存储特性...突然，她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不！让她出去！
两种意识在同一个躯体里激烈争夺控制权。许晏清迅速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医疗团队冲进来给程小雨注射镇静剂。在药物起效前的最后一刻，少女的手指突然死死抓住许晏清的领带，用阮知微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
看《蚀骨之爱》的背面...
实验室里，许晏清将试管中的物质放入质谱仪。结果令人震惊——程小雨的脑脊液中确实含有与阮知微样本相同的特殊蛋白，这种蛋白能自主复制并携带完整的神经元突触连接信息。
理论上，这相当于把一个人的记忆和技能编码成生物分子。林修远盯着数据屏幕，但人类神经系统怎么可能读取这些外来信息？
许晏清调出程小雨的最新脑扫描：她的海马体产生了变异胶质细胞，像天线一样接收这些蛋白信号。图像显示，程小雨大脑中确实形成了前所未有的神经回路结构。
这已经超出医学范畴了...林修远声音发颤，要立即停止知微素治疗吗？
许晏清没有回答。他取出阮知微最后一幅作品《蚀骨之爱》的高清扫描件，仔细检查画布背面。在紫外线灯下，隐约显现出一行用透明颜料写下的坐标：47.3769N,8.5417E。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实验室...许晏清瞬间认出了这个位置，阮知微最后半年在那里接受过实验性治疗。
电脑突然发出警报——程小雨的脑电波出现异常放电。监控画面显示，昏迷中的少女正用左手在床单上反复勾画同一个化学结构式。
许晏清放大图像，血液瞬间凝固：那是知微素的分子式，但被修改了一个关键基团。更可怕的是，修改方式与他刚从沈氏档案室偷出的实验日志最后一页记载的激活方案完全一致。
准备直升机。许晏清突然起身，我要立刻去瑞士。
那小雨怎么办？再有12小时就是她预言画中的日期了！
许晏清看向监控屏幕。画面里，程小雨的左手突然停下绘画动作，缓缓竖起三根手指——然后一根根倒下，像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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