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黎明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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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无际的、粘稠得如同凝固沥青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孩子所有的感官。不,不仅仅是黑暗,那是一种……“无”的状态。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连他自己身体的存在都变得模糊不清。他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浩瀚的海洋,正在被迅速稀释、分解,连带着那些刚刚还在脑海中翻腾的恐惧、绝望、不甘,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抹去。

那股从手掌心传来的恐怖吸力并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像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地汲取着他的一切。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长,扭曲,撕扯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每一片都承载着难以言喻的剧痛。这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灵魂层面被碾碎、被消融的极致折磨。

“核心……结构……正在……崩溃……”

“警告……‘烙印’完整性……低于阈值……”

“能量流……逆转……污染……正在扩散……”

那些尖锐、失真的电子警告音,此刻听起来像是从另一个遥远得无法触及的世界传来,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仿佛信号即将彻底中断。它们不再是单纯的警告,更像是一首濒死者发出的、混乱而凄厉的哀歌。

孩子想张嘴,想发出哪怕一声最微弱的呻吟,但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任何控制权。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嘴巴”这个器官。他漂浮着,或者说,沉沦着,在一个由纯粹的能量风暴构成的炼狱之中。

“……怎么会……‘守护者’印记……应该……净化……而非……加速污染……”古老的声音在他意识的残余中艰难地回响,那平稳了千年的语调,此刻第一次染上了无法掩饰的震荡与……一丝近乎绝望的迷茫。它似乎也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冲击,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除非……那‘污染源’……本身就与‘守护者’……或者说……与最初的‘权限’……有着某种……同源……不……是……侵蚀……与……篡夺……”

古老声音的分析,孩子已经听不真切了。他的意识碎片在狂暴的能量洪流中翻滚,偶尔会捕捉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看到一片燃烧的星海,无数庞大的舰队在虚空中交火,巨舰如同被点燃的枯枝般解体、爆炸,化为宇宙中最绚烂的烟火。

他看到一个模糊的、穿着与“圣殿”壁画上相似服饰的高大人影,背对着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那只手却在触碰到一团不可名状的、散发着诡异黑光的“活物”时,瞬间腐朽、枯萎。

他看到无数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这些突如其来的“幻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上,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灼痛。它们是如此的真实,又如此的陌生,仿佛是某个被尘封了亿万年的古老噩梦,在此刻被意外唤醒。

“不……不行……阿玲……”

在意识即将彻底崩解的最后关头,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了一下。他想起了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想起了那个在贫民窟的寒夜里,分给他半块黑面包的瘦弱身影。

他不能就这么消失!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微弱,却又如此的执拗,像是一颗投入死寂湖面的石子,在他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中,激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就在这时,那颗悬浮在球形空间中央的暗金色核心,突然爆发出一种与先前幽蓝光芒截然不同的、带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光芒!

“嗡——!!!”

一声更加沉闷、更加压抑,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轰鸣,猛地席卷了整个动力核心室。那些原本疯狂闪烁的六边形孔洞,在暗红色光芒的照耀下,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生命,开始不安地蠕动、变形。

“核心‘烙印’……被……彻底激活了……不……是被……扭曲了……”古老的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它……它在试图……重塑……连接……”

那股原本只是疯狂吸取孩子精神力的力量,性质突然发生了诡异的转变。不再是单纯的吞噬,而是……一种更加霸道、更加蛮横的……融合与……侵占!

孩子感觉到,一股冰冷、邪异、充满了暴虐与毁灭欲望的“意志”,正顺着他与核心之间的连接,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反向涌入他的脑海!

“滚……滚出去!”

他想嘶吼,想反抗,但他的意识已经太过孱弱,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充满恶意的洪流彻底倾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孩子胸口处,那枚一直与他手掌紧密相连,此刻却被暗红色光芒映照得如同烧红烙铁般的“守护者”徽记,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甚至比核心爆发的光芒还要刺眼的……纯粹的金色光芒!

那金光并不炽烈,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与威严,如同初升的朝阳,驱散黑暗,带来希望。

金光亮起的瞬间,那股涌入孩子脑海的冰冷邪异意志,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一声无形的、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的尖啸,其汹涌的势头猛地一滞!

“这是……‘初始之光’?不可能……它应该早已……消散……”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的错愕与震惊,甚至超越了先前对核心失控的反应。

金光与暗红色的光芒,在孩子那小小的身体与巨大的核心之间,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它们相互排斥,相互角力,却又以一种孩子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他那濒临崩溃的意识中,进行着某种更加深层次的……交锋与……重构。

孩子的身体,在两种截然不同力量的拉扯下,开始剧烈地颤抖,皮肤表面,时而浮现出暗红色的诡异纹路,时而又被温和的金色光华所覆盖。他的表情痛苦到了极点,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空洞。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撕裂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一个充满了毁灭与暴虐的欲望,另一个则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明与……某种古老而神圣的“职责”。

此刻,他不再是他,又或者说,他即将成为……某种全新的,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存在。

而那颗失控的暗金色核心,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与压制下,其暴虐的气息虽然有所收敛,但内部那股被“污染”的力量,却像是被激怒的凶兽,开始更加疯狂地冲击着某种无形的束缚,发出阵阵令人心胆俱裂的低沉咆哮。

整个“方舟”的动力核心室,已然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彻底引爆的能量炸药桶。

而引爆它的导火索,正握在那个已经失去意识,却又在两种极端力量的夹缝中苦苦挣扎的孩子手中。

外界,那艘秘密指挥中心。

“长官!目标区域能量读数……爆表了!所有探测器全部过载烧毁!我们……我们失去了对目标区域的一切实时监控!”一个技术员连滚带爬地冲到控制台前,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完全变了调,脸上血色尽失。

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那个代表“方舟”的蓝色光晕,此刻已经膨胀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并且其内部,正剧烈地闪烁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混杂着幽蓝与暗红的诡异光芒,仿佛一颗即将爆炸的超新星。

高大身影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狂暴的能量反应,铁青的脸上,那股贪婪与狂热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加浓烈,更加……不顾一切。

“传我命令……”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所有‘雷神之锤’打击联队,取消锁定!所有‘地壳穿透者’,停止推进!”

“长官?”旁边的副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改变主意了。”高大身影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它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这样的‘方舟’,如果被彻底摧毁,岂不是太可惜了?”

“立刻给我接通……‘黑寡妇’。”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残酷,“告诉她,游戏升级了。我要她……活捉那个‘钥匙’,还有……里面那个正在苏醒的‘小怪物’。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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