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因为沈确的加入,变成了一场诡异而华丽的独舞。
李建国等人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他们不再试图主动进攻,而是用最精准的火力,为那个在黑暗中穿梭的“幽灵”进行最完美的掩护。
他们的子弹,总是在沈确即将移动的前一秒,精准地压制住他下一个目标点的火力,为他创造出转瞬即逝的“安全走廊”。
这是一场不需要言语沟通的、顶级的默契配合。
但真正能看懂这场“独舞”内涵的,只有江鸢。
她看着沈确如同一只灵猫,从两座巨大的石佛中间穿过,她知道,那里的间距是一米二,刚好能让一个侧身的成年人通过,却足以卡住那些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的战术背心。
她看着沈确随手抄起一块破碎的瓷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甩出,精准地击中了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她知道,那是他们当年为了测试文物在不同湿度下的反应,而一起研究过的、最有效率的“人工降雨”法。
水雾弥漫开来。
雇佣兵们的视野被完全剥夺,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而沈确,则像是回到了自己工作室里的鱼,游刃有余。
江鸢的心,被一种混杂着骄傲、心疼、与巨大酸楚的情感,揉捏成了一团。
这些,都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是他们窝在修复室里,熬过无数个通宵,分享过的知识与技巧。
她曾以为,这些记忆会随着他的不告而别,被永远封存在过去,成为午夜梦回时,刺向她心脏的冰棱。
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些承载着甜蜜与苦涩的过往,会以这样一种惨烈而悲壮的方式,成为他为她搏命的武器。
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她藏在广钟之后。
他所有的战斗路线,都像是在围绕着一个无形的圆心。他时而突进,时而迂回,将所有的战火,都巧妙地、固执地,引向了远离她的方向。
他在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构建一个安全的“结界”。
水雾越来越浓,能见度已经不足三米。
“他在哪儿?!那个混蛋到底在哪儿?!”
仅剩的雇佣兵头目,也是所有人里心理素质最好的一个,此刻也终于濒临崩溃。
他背靠着一尊巨大的石辟邪,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未知的恐惧,远比真刀真枪的对抗更磨人。
他感觉那个幽灵无处不在,每一滴落下的水珠,都可能是他发起的攻击;每一次光影的晃动,都可能是他亮出的屠刀。
“出来!你给我出来!!”
他发出了绝望的咆哮,举起枪,朝着空无一人的水雾中,疯狂地扫射。
脚步声。
在他身后,幽幽地响起。
那声音很轻,很慢,带着一种优雅的、如同华尔兹舞步般的韵律感。
雇佣兵头目猛地回头。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在水雾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如同修复师在审视一件破碎文物时的、极致的专注与冷静。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但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沈确手中拿着的东西。
不是那根杀人如麻的钢条。
而是一面他刚刚从地上捡起的、破碎的汉代铜镜。
他在干什么?
这个念头,是这名雇佣兵生命中最后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下一秒,沈确动了。
他没有冲锋,也没有攻击。
他只是将那面铜镜,以一个极其精妙的角度,对准了展厅顶部,那几盏仅存的、刺眼的应急照明灯。
光,被折射了。
一道无比凝聚、无比刺目的光束,如同被神明掷下的利剑,穿透水雾,精准无比地,射入了他的眼底!
“啊——!”
视网膜被灼伤的剧痛,让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彻底瞎了。
而那首属于幽灵的华-尔兹,也终于奏响了它最后的、也是最华丽的乐章。
沈确的身影,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轻轻地,拿走了他手中那支还在冒着青烟的步枪。
然后,用枪托,干脆利落地,敲碎了他的头骨。
世界,归于死寂。
只有水声,还在“哗哗”地响着,像是为这场落幕的独舞,献上最后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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