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尸潮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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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的靴底碾碎晨露时,后颈的寒毛突然根根竖起。

阿福的哭腔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北区方向传来的嘶吼却比他的话更刺耳——那不是活人挣扎的声音,倒像是生锈的铁链在骨头上刮擦,混着腐烂内脏的腥气,顺着风直往鼻腔里钻。

师父!阿福拽他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粗布里,王统领说那些...那些东西被砍断胳膊还能爬,咬人的时候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守陵剑。

剑鞘上的青铜兽首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那是祖父临终前亲手给他戴上的,说这是守陵人世代镇压阴邪的器灵。

此刻兽首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幽光,像被什么惊醒了。

阿福,去守陵司偏院。他蹲下来,按住小徒弟颤抖的肩膀,把我藏在梁上的镇尸钉取来,再把苏姑娘配的避毒丹分给所有还能动的守卫。见阿福咬着嘴唇点头,他又补了一句:如果遇到跑不动的,就往他们脚下撒石灰——记住,别沾到自己身上。

阿福跑远后,林昭深吸一口气。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昨夜在谢府地道里闻到的阴尸浆气味还残留在鼻腔,此刻混着北区飘来的腐臭,像把刀戳进他的太阳穴。

他摸出怀里的龙魂玉残片,果然比昨日更黑了,纹路间渗出的黑气沾在指尖,凉得刺骨。

谢文渊,你倒是急。他对着风低笑一声,声音里浸着冰碴子,怕我查到人皮灯笼的秘密?

怕我顺藤摸上玄阴宗的老巢?

远处传来铁甲相撞的脆响,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林昭提剑往前冲,晨雾里影影绰绰的黑影逐渐清晰——那是本该在北区守陵的士兵,铠甲下的皮肤结着黑痂,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脖颈几乎折成一百八十度,正张着爬满绿苔的嘴,啃食倒在地上的同伴。

张老三?林昭的脚步顿住。

他认出那具穿着玄色守陵卫甲的尸骸,上个月还替这小子包扎过摔断的手腕。

此刻张老三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看见林昭后喉间发出嗬嗬声,指甲缝里的黑血滴在青石板上,滋滋腐蚀出青烟。

得罪了。林昭握紧守陵剑,剑穗上的铜铃被风刮得叮当响。

剑锋划过张老三脖颈时,他鬼使神差地伸出左手按在尸骸额间——这是尸骸共情的起手式。

腐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本以为能触到张老三临死前的恐惧,却只看见一片混沌的黑雾,黑雾里浮着几个血字:毁掉守陵人......夺取龙魂玉...

被篡改了。他抽回手,手背已经被尸毒灼出红痕,有人用阴术抹去了他们的记忆,只留下指令。

更多尸骸从雾里涌出来,林昭后背抵上一棵老柏树。

守陵剑舞成银芒,砍断的胳膊掉在地上还在抽搐,指甲刮擦石板的声音让他牙酸。

他数着涌来的尸群,二十,三十,五十......这些可都是守陵卫的精锐,上个月还在给他送自己腌的酱菜。

臭小子,发什么呆!

沙哑的呵斥声在脑海里炸响,林昭猛地抬头。

古松枝桠间浮着道半透明的影子,银须飘拂,腰间挂着和他同款的守陵剑——是林九霄,那位百年前的守陵人残魂。

祖殿!残魂的手指猛地指向皇陵深处,后殿供桌下有块青石板,掀开就能看见守陵镇魂阵的阵眼。

那是当年太祖皇帝用龙血铸的,能镇住阴邪源头!

林昭的剑势一顿,砍飞一具扑过来的尸骸。

他看见不远处倒着个穿守陵卫甲的老人,左胳膊已经被撕得只剩筋连着,正用右手里的横刀撑着身子——是守陵老兵周叔,上个月还说要教他做黄酒浸的鹿肉干。

周叔!林昭甩出腰间的绳索,精准套住周叔的手腕,抓住!

绳索绷紧的瞬间,两具尸骸同时扑向林昭后心。

他旋身挥剑,剑锋擦着左肩划过,布料被撕出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周叔借着这股力道滚到他脚边,嘴里还在骂:小...小崽子,别管我...先保住阵...

要走一起走。林昭弯腰把周叔扛在肩上,守陵剑在头顶划出半圆,逼退围上来的尸群。

他能感觉到周叔的血正顺着自己后背往下淌,温热的,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腥气——那是尸毒入血的征兆。

祖殿的飞檐终于在晨雾里露出一角。

林昭撞开半掩的殿门时,门框上的铜铃发出刺耳的尖叫。

供桌下的青石板结着厚厚的蛛网,他用剑尖挑开,果然看见下面刻着碗口大的阵眼,纹路和他脑海里突然浮现的图谱严丝合缝。

传承融合...启动。林昭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

他能听见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祖父教他的《守陵要术》、林九霄传他的机关图谱,此刻像潮水般涌进脑海。

阵眼的位置、引血的方位、咒语的节奏,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以守陵人血,祭镇阴之阵——他咬破指尖,鲜血滴在阵眼中心,魂归九泉,魄入幽冥,违者...镇!

殿外突然响起闷雷般的轰鸣。

林昭眼前闪过一道金光,整座祖殿都在震动,供桌上的青铜灯台哐当落地。

他看见殿外的尸群突然顿住,张着的嘴缓缓闭合,红得滴血的眼睛逐渐浑浊,最后扑通一声跪坐在地,像被抽走了线的傀儡。

好小子。林九霄的残魂浮现在阵眼上方,赞许地颔首,这阵有百年没动过了,没想到你能......话音未落,残魂突然虚化,阴脉波动太强,我撑不住了。

记住,龙魂玉的秘密......

前辈!林昭伸手去抓,只触到一片虚无。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晚晴提着个陶瓮冲进来,发间的银簪还滴着墨绿色的毒液。

她鬓角沾着血,却不是自己的——陶瓮里的封喉散撒了一路,沿途的尸骸喉咙都肿成紫黑色,再发不出半点嘶吼。

怎么样?她扶住林昭的胳膊,目光扫过他肩上的周叔,阵启动了?

暂时镇住了。林昭把周叔放在供桌旁,摸出苏晚晴给的尸毒解喷在他伤口上,但这些尸骸......他蹲下身,扯开一具尸骸的衣领,指腹划过锁骨处的细小针孔,被下了蛊。

针孔这么小,应该是玄阴宗的千丝蛊,能顺着血脉控制尸骸。

苏晚晴的瞳孔缩成针尖:千丝蛊需要活物培养七七四十九天,谢文渊怎么可能......

他背后的人比我们想的更急。林昭扯下衣角包住那具尸骸的右手,我带回去研究。

晚晴,你帮周叔清理伤口,再让人把所有尸骸集中到偏院,用黑狗血泼三遍——别让阴尸浆渗进土里。

苏晚晴点头,指尖已经摸向袖中的毒囊。

林昭扛起尸骸往外走,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照在祖殿的琉璃瓦上,却驱不散他心里的阴云。

他能感觉到龙魂玉在怀里发烫,黑气透过布料渗出来,在他胸口烙下一个青紫色的印子。

谢文渊,玄阴宗。他对着风轻声说,守陵剑的剑鸣突然尖锐起来,你们以为用阴尸浆和千丝蛊就能掀翻皇陵?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尸骸,那针孔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等着吧,我会顺着这根针,把你们的阴谋......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尸骸的指尖,不知何时渗出一滴黑血,在青石板上晕开,竟隐隐显出个渊字。

林昭的眼神瞬间冷如寒潭。

他加快脚步往密室走,靴底碾碎的晨露里,倒映着他泛红的眼——那不是恐惧,是猎手锁定猎物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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