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傀儡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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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台的地牢泛着霉味,林昭的靴底碾过潮湿的青石板,每一步都压得人心发沉。

牢头举着的火把在砖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照见那灰衣人正蜷缩在草堆里,胸前玄阴宗的青铜令被血浸透,像块凝固的暗红斑。

他从昨夜开始就没说过话。沈知秋的声音带着疲惫,手中的卷宗被攥出褶皱,但方才狱卒换班时,听见他念了句墨长老。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玄阴宗的长老,向来只在江湖传闻里出现,如今竟现身京城?

他屈指叩了叩牢门,铁栏发出清响:你说玄阴宗要的是整个大楚,那墨长老现在在哪?

灰衣人抬起头,嘴角还挂着血沫,却突然笑了:守陵人果然聪明...可你猜,是你们找到墨长老快,还是我们找到皇陵的活钥匙快?

林昭的后颈腾起凉意。

皇陵的活钥匙是守陵人口口相传的秘辛——唯有历代守陵人能解开皇陵最深处的机关,而他,正是这一代的活钥匙。

他压下翻涌的情绪,指尖悄悄掐住掌心:你若想说,现在还来得及。

灰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望着林昭眼底的冷光,突然打了个寒颤。

玄阴宗的规矩是死士不降,但这守陵人眼里没有威胁,只有...要把真相剜出来的执着。

他喉结动了动:墨长老三天前混进了西市的木匠行会,最近总往皇陵西边的老工坊跑...那些工匠,都被她...被她

话音未落,地牢里突然响起一声闷响。

灰衣人的瞳孔骤然扩散,嘴角渗出黑血——他舌下藏着毒囊。

林昭猛地攥住铁栏,指节发白。

沈知秋冲上来探鼻息,摇头道:没救了。

走。林昭转身就往地牢外走,靴跟敲得青石板哒哒响,去皇陵西边的老工坊。

苏晚晴正倚在茶楼二楼的窗边,见林昭大步流星过来,指尖的银簪在茶盏里敲了敲:查到什么了?

玄阴宗的墨长老在接触皇陵工匠。林昭抓起她放在桌上的药囊,跟我去西边老工坊,可能有傀儡作坊。

苏晚晴的眉峰一挑,银簪唰地收回袖中:早备好了破障散,傀儡身上的尸毒我见得多。

皇陵西侧的老工坊藏在一片槐树林里,朽坏的木门半掩着,门缝里漏出股刺鼻的桐油味。

林昭伸手推门,吱呀一声,满地的傀儡部件便撞入眼帘——木手、铜足、刻着咒文的关节,堆得像座小山。

有人!苏晚晴的银簪抵住鼻尖,血腥味,很淡,但新鲜。

林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角落的草堆里蜷着个身影。

他快走两步蹲下,看清那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左半边脸是完好的人皮,右半边却嵌着青铜齿轮,脖颈处还缠着渗血的皮绳——分明是被改造成了半人半傀儡的活尸。

阿木匠?林昭轻声唤。

皇陵的工匠他都熟,这张脸是负责雕刻地宫门楣的老匠人,上个月还跟他讨过守陵酒。

阿木匠的左眼突然动了动。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青铜齿轮咔嗒咬合,右手指尖缓缓抬起,在地上划出歪扭的痕迹。

林昭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

守陵人传承在识海翻涌,灵识如游丝般探出,轻轻触上阿木匠的额头。

刹那间,他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玄衣女人站在熔炉前,手中龙纹令牌泛着幽光;阿木匠被按在木架上,齿轮刺入血肉时的剧痛;还有地底下的密室,密密麻麻的傀儡排在石台上,每具傀儡的胸腔里都塞着...尸骸。

他们...在地下...阿木匠的左唇颤抖着,炼尸兵...三日后...月圆...皇陵...失控...

林昭的灵识突然被猛地弹开。

阿木匠的左眼失去焦距,青铜齿轮开始冒黑烟,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瘫软在草堆里。

他死了。苏晚晴蹲下来,用银簪挑起阿木匠脖颈的皮绳,这绳上浸了锁魂散,怪不得能留着残识。她抬头看林昭,目光难得严肃,玄阴宗要的不是普通傀儡,是能操控皇陵尸变的尸兵。

三日后月圆,正是皇陵灵气最盛的时候。

林昭站起身,指腹摩挲着腰间的守陵玉佩。

玉佩上的纹路突然发烫——这是皇陵预警的信号。

他望向工坊外的天空,暮色已经漫上来,槐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得打乱他们的节奏。

你那迷神散能用吗?

早备在药囊里了。苏晚晴晃了晃腰间的青竹瓶,迷神散遇热挥发,能让傀儡的机关术失灵半个时辰。她歪头一笑,不过得有人把药粉埋在地宫的通风口。

林昭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图纸,正是皇陵地宫的机关图:我知道哪里有通风口。

今晚子时,我去布药粉,你在入口处用毒雾做掩护。

你疯了?苏晚晴的银簪唰地抵住他咽喉,却在触及皮肤时又轻轻收回,地宫的守陵卫都是玄阴宗的目标,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

林昭握住她的手腕,将图纸塞进她掌心:我是守陵人,地宫的机关只有我能破。他的声音放软,而且...我需要你在外面接应。

苏晚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行吧,谁让我欠你个人情。她转身从药囊里掏出个陶瓶,这是醒神丹,地宫的尸气重,含一颗能保持清醒。

子时三刻,皇陵的月亮像枚银盘挂在天上。

林昭蹲在地宫入口的巨石后,看着苏晚晴的身影掠过草丛,袖口甩出几缕淡绿烟雾——那是迷神散的引子。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入口处的暗门,霉湿的气息裹着若有若无的铜锈味涌出来。

地宫的通道里点着长明灯,林昭沿着墙根快走,耳尖突然捕捉到细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贴住石壁,看见前方转角处闪过道玄色身影——玄袍,腰间挂着龙纹令牌,正是灰衣人说的墨长老!

墨无心停在通风口前,指尖轻抚石壁上的刻痕。

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林昭,你果然来了。

林昭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望着那道背影,突然想起阿木匠记忆里的画面——正是这个女人,将齿轮刺入老匠人的血肉。

他握紧腰间的守陵剑,指节泛白:玄阴宗的长老,亲自来做这种脏活?

墨无心转身,月光从她身后的窗棂漏进来,照出她眉心的玄阴纹。

她的笑容像把淬毒的刀:能让守陵人亲自布局,这局才有意思。她举起龙纹令牌,你以为阿木匠的话是真的?

三日后?

不,真正的计划...现在就开始。

林昭的后颈泛起寒意。

他突然听见地宫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无数齿轮同时转动的声音。

守陵玉佩在腰间灼得发烫——那是皇陵核心区域的警报。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墨无心的笑声散在风里。

她转身跃出窗口,玄袍在月光下翻卷如鸦羽:去看看你的皇陵吧,守陵人。

等你明白过来...就太晚了。

林昭冲向地宫深处,守陵剑在手中嗡鸣。

他听见身后传来苏晚晴的呼喊,却不敢回头——皇陵的核心区域,此刻正传来阵阵闷响,像是有什么沉睡的巨兽,正在挣脱封印。

月光爬上皇陵的飞檐,将林昭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站在核心区域的石门前,望着门内透出的幽光,低声对跟上来的苏晚晴道:她知道我们在盯着她...这说明,她早有准备。

远处,玄阴宗的飞鸽掠过夜空,爪间密信上的字迹还未干透:守陵人入局,启动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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