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行的部队比想象中的更不堪一击。
几十万年来,军队里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
几百年换一次的频率在以万为单位的基础上显得要比以往多得多。
虽会重复征一些人,却早因几十万年的和平而懈怠,甚至不注重军队的建设。
他们在这个境界停留太久,已经忘记了如何去战斗,自然比不上那些经过刻苦准备的“散兵游勇”。
几个月后,前线军队节节溃败,敌方军队也沿着地势一层层推进,一些城池甚至主动开城门投降。
外野大陆,几十万年来的稳定假象,是彻底的被撕破了。
前线溃败,这天堑城内也不太平,一些勋贵世家隔岸观火,摇摆不定,就想坐收渔翁之利。
百姓闭门不出,街道较以往显得更荒凉寂静。
长央殿里也不太平,那些池子里的鱼与猫互相厮杀,吞吃彼此的血肉,鸟与虫斗智斗勇,每天都有胜负之分。
本是为了长央殿的和平而饲养的动物,成了长央殿内乱的第一把刀。
大军压城,势如破竹。
天堑城已经失陷,唯有长央殿里还在苦苦支撑。
知晓赵将行强劲的实力以及还未出场的真神,唐至仁并未直接宫殿,而是下令将长央殿团团围住,责令大军休整。
困兽之争,也可逆风翻盘。
所以他更要小心,不能拿手下人的性命去冒险。
谭修沂这几日在客栈,复盘一下这场战争——这场战争并非儿戏,战争的过程却胜似儿戏。
打仗时除了对赵将行特别衷心的是被一点点打下来的,其他的竟是全部投降的。
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他才不信。
但投降后的城池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也免了一些生灵涂炭。
现在就看所谓“叛军”最后一战能否一举得胜,改朝换代。
谭修沂面前的桌子上立着一尊青玉雕刻而成的美人雕像——他抱着莫知落气息微弱的身躯回到客栈后,把个脉的功夫,床上便只剩下了这么一个雕像。
他看着这雕像,陷入了回忆。
大抵是十八年前,小菩提如前久那样唤醒他,让他去干了啥他忘记了。
只记得中途他在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国师府上发现了一个木偶娃娃。
眼光扫过去,那娃娃脸上分明啥都没有显现,他却感觉到了一股悲凉之意。
这顾冷意让他停下了脚步,查看了一番竟发现那木偶里禁锢着一个女孩的灵魂。
女孩混混沌沌,意识不清,他一时气愤,一时不忍,顺手带走了那个玩偶。
他在回宗门的途中寻了一块吸收了日月精华的青玉,雕刻了一个玉美人,把小女孩的灵魂引渡到了青玉里。
青玉与女孩的灵魂完美契合,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身着绿衣的小女孩。
他看着那么个小小的青色的团子在他面前仰头看他,心软软的,主动伸出手牵住了她。
小孩笑魇如花,惯会耍赖,走不了几步就张开双手要他抱抱。
他一开始还担心小孩会害怕他的脸,谁知小孩却像没发现似的。
他索性也不管了,伸手抱了软软的小青团。
因为要为小青团找个归宿,所以他这次没直接回后山。
他把小青团托付给了当时掌门莫紫沅,在小青团身上留下一抹神识后,回到了菩提树里继续修炼。
先前一两年他还能通过神识时不时地照看一下小青团,可随着他修炼的深入和神识的薄弱,她便再也没关注过那个小青团,她也由此消失在了他的记忆中。
他再继续思考,终于又寻到一点记忆——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身着一袭菩提宗特有的白色衣服,跪在莫紫沅面前,面色沉静,声音清冷:“还请师尊赐名。”
莫紫沅看着面前的女孩,眼里是能看见的温柔,“我们以前一直‘阿楼’‘阿楼’的叫你总归太过随意,今日你要师尊赐名,那师尊便为你取名‘知落’,取自‘落日留霞知我醉,长风吹月送诗来。’”
莫知落。
落日留霞知我醉,长风吹月送诗来。
谭修沂起唇轻声念着那两句话,嘴巴心里都在发苦。
他因一时怜悯就她于水火中,去无法护她一世周全。
她前世在菩提树下在他面前被绞杀,他没机会救她。
今生他在她身边,却也没能护住她。
那长央殿里只剩下赵将行、虞熙泓以及赵月明带领的一些皇室宗亲、世家贵族。
赵将行这几个月心碎了一地,他实在没想到他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竟被叛军打到了家门口。
本来唐至仁带领的起义军是没那么快攻破天堑城的,谁知就在他们准备进攻天堑城的那一天,那外野的大将军江葵竟主动打开城门,投降了。
这可吓坏了哪些观望的世家大臣,有些急忙收拾行李,拖家带口的逃进了长央殿里。
有些则是见外野大势已去,选择了主动投诚。
有些则是既不投诚,也不逃去皇宫,只闭门谢客。
赵将行近几万年的修炼都未精进,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纬度,心境反而不是那么坚韧。
心境,在最初修炼时看不出有多重要,但后期的进步靠得不只是术法的修炼,还有心境。
来源心的强大动力,永远会推动着一个人的进步。
那日,他因一块糕点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妻子。
随口问了句是谁做的,知道是妻子的小妹做的后,一时无聊便召见了江雨芙,本是为了叙叙旧。
那天江雨芙给他讲了很多关于江玉林的趣事、糗事,他听后觉得有趣,正想问一句她怎么知道她姐姐这么多事,便被捅l了一剑。
那刀里也不知放了什么毒药,直接让他昏迷了六天,醒来时敌军已经拿下了他外野一半领土。
他不清醒的时候,朝堂离不了人,便暂时由他的堂弟长明王稳定大局。
醒来得知有人谋逆且失了一半领土,他只感觉气火攻心想吐血。
他生气地下旨让大将军和国师一起带兵抵御叛军。
好家伙,江葵在叛军起义前被人参了一本,一气之下请辞了。
国师则是说生了一场大病,已经卧病在床几日了。
只剩下战神长明王,可赵将行醒后身体也没好透,时常会陷入昏迷,这期间便要赵月明要主持朝政大局。
这仗断断续续打了几个月,赵将行也断断续续昏迷了几个月。
他本想请永昼大帝和永夜大帝出山坐阵,谁知这二神道不到外野大陆的生死存亡的关头绝不出手。
他知神仙不可轻易干预人间之事。
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不高兴也是一回事。
他的外野常年供奉这二位,他们竟想眼睁睁看着他的外野覆灭。
可他,不能做什么!
因为只要这二位还在,他的外野就不可能被叛军覆灭。
他强压怒火,安排一切行军事宜。
他本以为他醒来后,叛军会被一举拿下,谁知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他醒后外野以更快的速度沦陷着。
这让他颇为头痛,直到叛军攻到了天堑城,他本以为凭借着天堑城的险要地势,可以多坚持一阵。
没想到啊!
那个江葵竟敢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
当即给他气出一口老血。
叛军一下围住了长央殿,他仿佛成了被包围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