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惊喜！不用加班！可以准时下班！这简直是天降福音！
“哇！傅总万岁！”不知是谁小声欢呼了一句。
“太好了！终于可以早点回去陪孩子了！”
“傅总今天心情……好像不太一样？”
“管他呢！能准时下班就是王道！”
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窃喜的议论。大家手上的动作似乎都轻快了许多。
只有角落里的白莲，依旧僵在原地。
她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大门，大脑一片空白。
效率低下？拖沓？所以……让大家早点下班，是惩罚？还是……嫌大家碍眼？
可是……他刚才看她的那一眼……
白莲用力甩了甩头，不敢再想下去。一定是她想多了！
傅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因为她？他那么讨厌她，恨不能立刻把她扫地出门！
他一定是觉得整个办公室的工作氛围都因为她这颗“老鼠屎”而变得糟糕，所以才提前让大家滚蛋，眼不见为净！
对，一定是这样！
一股更加深重的苦涩和无力感席卷了她。她看着面前那份依旧毫无头绪的报告，只觉得下午三点这个时限像一座大山，沉沉地压了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门内，傅贵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他眉头紧锁，盯着窗外繁华的街景，胸口那股莫名的滞闷感却丝毫没有消散。
他厌恶那个女人的眼泪，更厌恶她强忍眼泪的脆弱模样！
他本该继续施压，逼她走人！
可为什么……看到她那副样子，他准备好的刁难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甚至还鬼使神差地……宣布了提前下班？
这简直不像他傅贵的作风！
他烦躁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麻烦！”他低咒一声，眼中充满了对自己反常行为的困惑和恼怒。这个白莲，果然是他平静高效世界里的最大变数！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麻烦！用更直接、更有效的方式！
电脑右下角的电子时钟，数字从14:59无声地跳到了15:00。
那冰冷的“15:00”，像一道催命符，狠狠敲在白莲紧绷的神经上。她猛地一颤，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视线死死钉在电脑屏幕上那份关于人工智能产业园的“初步调研报告”。
经过几个小时的垂死挣扎，文档里依旧只有可怜兮兮的两段话：
第一段：项目背景（抄自任务书）。
第二段：……人工智能技术发展迅猛，应用前景广阔。（一句苍白到毫无价值的废话）。
剩下的，是密密麻麻的、她完全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堆砌的原始资料，像一团乱麻，而她手中连一把剪刀都没有。那些图表上的曲线和数字，在她眼里如同天书符号，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这要命的时间点，终于还是来了。这段时间几乎让她备受折磨，既想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可是让她头疼的报告又恨不得它飞快转，让这一刻尽快来临。
不论白莲想让时间快还是慢，它终究带着自己的节奏到点了。
白莲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她像一个等待行刑的死刑犯，浑身僵硬，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震耳欲聋。
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那扇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大门，仿佛下一秒，那扇门就会轰然洞开，傅贵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会出现，然后就是她职业生涯的终结宣判。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刻薄的话语：“这就是你一下午的成果？远洋集团不需要你这种连基础资料都整理不了的废物！还不如自觉离职！”
“收拾东西，立刻滚蛋！”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将她淹没。她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总裁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李华秘书踩着高跟鞋，干练的身影在办公区域和总裁办公室之间来回穿梭了几次。
她似乎很忙，电话不断，手里的文件也换了好几份。
每次她经过白莲的工位，白莲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连头都不敢抬。
然而，李华的目光似乎从未在她身上停留。一次也没有。
她就像忙着处理其他事务一样，平静地来去，仿佛忘记了傅总给白莲下达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15:15……15:30……16:00……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迟迟没有降临。白莲从最初的极度恐惧，渐渐变成了一种麻木的等待，随后又演变成一种难以置信的困惑。
傅总……忘了？还是那份报告其实没那么重要？又或者……是李秘书忘了提醒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李华是谁？那是傅总最信任、最得力的总秘！她怎么可能忘记传达老板的指令？
而且那份报告，早上傅总还特意让李华来通知她的，怎么会不重要？
唯一的解释……是傅总故意晾着她？让她在恐惧中煎熬？这是一种更残忍的精神折磨？
就在她胡思乱想、心神不宁之际，办公室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叮——”下班打卡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紧接着，傅贵办公室的门开了。他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穿过办公区，走向专用电梯。他甚至没有朝白莲的方向瞥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随着总裁专属电梯的下行指示灯亮起，整个总裁办如同解除了封印。键盘声停了，电话铃声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收拾东西、关电脑、互相道别的轻松声音。
“下班啦下班啦！”
“今天真是托了傅总的福，居然能准时下班！”
“是啊，赶紧撤，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福利！”
同事们说说笑笑，陆陆续续离开。很快，宽敞的办公区就变得空荡冷清，只剩下白莲一个人，还像座石雕一样僵在自己的工位上，对着屏幕上那可怜的两段话发呆。
她还在等。等一个宣判，或者一个解释。
就在这时，总秘李华拎着精致的包，从她的独立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锁好门，经过白莲的工位时，脚步停了下来。
白莲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李华看着白莲那副失魂落魄、脸色惨白的样子，又瞥了一眼她屏幕上那几乎空白的文档，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她没有责备，也没有询问报告进度。
“白助理，”李华的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安抚意味，“下班了。别傻坐着了，收拾东西回去吧。”
白莲猛地抬头，茫然地看着她，嘴唇嗫嚅着：“李秘……那个报告……傅总他……”
“报告的事，明天再说。”李华打断她，语气很轻松，仿佛那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今天大家都累了，傅总也走了。你也别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再继续。”
她顿了顿，看着白莲依旧惶恐不安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放得更柔了些：“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她朝白莲微微颔首，便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
偌大的总裁办，只剩下白莲一个人。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
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
没有责骂，没有开除。甚至……李秘书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安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傅总到底想干什么？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但此刻，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她手忙脚乱地关掉电脑，抓起自己的帆布包，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远洋大厦。
站在公交站台上，晚高峰的车流汇成一条条光的河流，喧嚣而忙碌。
白莲挤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城市繁华喧嚣的轮廓。车流如织，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在奔向自己的归途。
她将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感受着那一点凉意透过皮肤，慢慢渗入混乱焦灼的心绪。
车厢里混杂着各种气味和声音，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
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万家灯火，那些关于傅贵刻薄的嘴脸、琳达恶毒的议论、下午那份如山般沉重的报告带来的巨大压力和恐惧，仿佛被这流动的光影和人间烟火气一点点冲刷、稀释。
焦虑的心绪，好像真的被净化了。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暂时解脱后的茫然。
世界上那么多人，也有那么多人再努力的过好自己的生活。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比漫天繁星更瞩目。
想到家人，她又来了几分心气。今天这么早下班，妈妈肯定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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