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引军疾驰至宜阳城南,却见旌旗蔽野,刀枪如林,一支雄师横亘前路,正是楚军!
魏冉勒马,遥遥拱手,声若洪钟:“秦将魏冉,这厢有礼了!”
楚军阵前,却无一人应答,显然有轻慢之意。
魏冉又道:“秦将魏冉,意欲从此经过,还望楚军兄弟放我一马!”
话音落地成坑,楚军仍无只字片语。
怒气瞬间直冲魏冉天灵盖,长剑出鞘,大喝道:“难怪楚武王会自诩?“蛮夷”,不与中国之号谥。楚军若是这般无礼,就休怪本将军冲阵了。”?
这时,一匹枣色骏马从楚营中走出来。
行至跟前,魏冉才看清,原是小卒一名。
可那小卒却骄横得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蔑道:“上柱国说了:路在眼前,剑亦在老夫手中。你若过得去,算尔等本事!”
“好大的口气!”魏冉将剑举起,怒道:“叫你们上柱国出来说话!”
那小卒却不惊慌,又冷道:“上柱国说了:尔等无名小辈,还没资格与我对话。倘若要战,明日一早,对战便是!”
“少他娘的罗里吧嗦,要打,即刻便打!”魏冉道。
“上柱国说了:天色已晚,老夫困了。”说罢,那小卒便调转马头,径直朝楚营走去。
这是何意?两军交战,竟还要择吉日良辰?就在魏冉不解之际,那小卒的声音又传来:“明晨日出,春光正媚,两军对垒,岂不痛快?”
魏冉坐在吗岸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夜,秦营之中,篝火跳跃。
魏冉按剑立于帐前,竟低声哼唱起来:
心之忧矣,我歌且谣。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
“将军好雅兴!”裨将孟贲巡营归来,在魏冉身侧坐下。
“军中粮秣,尚可支撑几日?”魏冉歌声顿歇,沉声问道。
“至多到明日。”孟贲面色凝重,“明日若楚军仍不退,如何是好?”
“谈得拢,便谈。”魏冉目光如炬,望向沉沉夜色,“谈不拢,便打!”
“可那从方才楚军之态度来看,却丝毫没有要战的意思。”孟贲扼腕叹道:“哎,就怕他坚守不战呐。”
“勿忧。”魏冉道,他估摸着对方统军者,乃是当下的楚国上柱国景翠。景翠乃楚廷第一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坚守不战,绝不是名将之作为。
翌日拂晓,魏冉尽起三军,严整阵列,朝楚营昨日驻扎之地压去。然行至阵前,魏冉却傻了眼:昨日壁垒森严之处,如今竟空空如也!
登高远眺,三里之外楚军营盘寂然无声,不见炊烟,不闻号角,仿佛根本就不曾来过一般。
魏冉先是一愣,旋即大喜过望,厉声喝道:“众将听令!依右相妙计:四万将士,速速换上韩军衣甲,随本将自南门突袭破城!孟贲——”
“末将在!”
“率一万精锐,自北门强攻!务必阻截公仲侈援军于灵山之外!”
“诺!”众将轰然应命,声震四野。
魏冉盯着孟贲,犹自不放心,厉声再问:“孟贲!可听清了?”
孟贲钢牙紧咬,抱拳如山:“将军放心!有我孟贲一口气在,韩军休想踏出灵山半步!誓死狙击公仲侈!”
“彩!”魏冉重重一拍孟贲肩甲,“切记!阻敌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无论胜败,全军向宜阳西门集结!”
宜阳城内,血战正酣,城门初破,秦军如潮涌入。忽闻北面杀声震天,又一支铁流般的大军席卷而来!
当先一将,身高九尺,膀大腰圆,手持碗口粗铁鞭,正是孟贲!
“孟贲在此!挡我者死!”其声如雷,所向披靡!
正苦战的甘茂闻声,精神大振,猛夹马腹,长戟狂舞,竟又向前突进百步!
“御敌!快御敌!”
城楼之上,主将暴鸢披头散发,血染征袍,早已方寸大乱,嘶声力竭。
孟贲虎目一扫城头,朝身后猛一挥手!四名力士立时扛上一张形如巨蟒的千斤强弓!孟贲劈手夺过一支丈八巨箭,侧身踏弓,浑身筋骨爆响,吐气开声:“着!”
只听“嘣”的一声闷雷炸响!那巨箭离弦,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乌光,带着刺耳的厉啸,直扑城楼!
“呜!”尖锐的音爆瞬息而至,一股冻髓寒风扑面袭来!暴鸢心胆俱裂,下意识地猛一缩头!
“轰——!”
巨箭擦着他头顶红缨飞过,竟将那顶帅盔连同缨穗,狠狠钉在城楼巨柱之上!箭尾兀自嗡嗡剧颤!
这惊世一箭,如天降神罚,连远处甘茂亦看得倒吸冷气,啧啧称奇。
“护我!快护我!”暴鸢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头,一屁股跌坐在地,“咔嚓”一声,竟将身下石板坐得粉碎!
城头韩军一片哗然,齐齐倒退,惊呼四起:“保护将军!保护将军……”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孟贲已策马飞驰至城下!但见他一声暴喝,纵身离鞍,猿臂轻舒抓住云梯,竟只三步!便如大鹏般掠上城头!
“暴鸢老儿!纳命来!”孟贲铁鞭化作乌龙,挟风雷之势当头劈下!
“啪嚓!”
一声西瓜爆裂般的闷响!暴鸢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头颅已如烂瓜般粉碎!红的血,白的浆,如雨般迸溅三丈开外!
孟贲手腕一抖,铁鞭回旋横扫!
“咔嚓!”
那面高耸的“韩”字帅旗,应声而断,颓然坠落!
“杀——”孟贲立于城头,仰天长啸,声震九霄!
“杀——”城下秦军闻此虎吼,士气如虹,彻底化作滔天血浪,将整座宜阳城彻底吞没!
鏖战半载,血染山河。
甘茂驻马尸山血海之中,仰望残阳如血,猛地拔出佩剑直指苍穹,用尽平生之力,发出那石破天惊的嘶吼:
“宜阳,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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