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重见珏离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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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鬼神与韩鲤柔激战之际,原本溃散的邪祟再度如潮水般涌来。众人不得不分神应对这些无穷无尽的怨灵凶尸,虽心系韩鲤柔的安危,却无力施以援手。

韩鲤柔与鬼神交手时,心中惊疑愈来愈深。这女鬼神的剑招为何如此熟悉?每一式都似曾相识,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明明剑势密不透风,她却总能预判到下一招的轨迹,防守得游刃有余。

直到鬼神略显不耐,随着韩鲤柔纵身跃上民安寺顶,攻势骤然加剧,所有人才骇然失色。

只见鬼神身法如鬼魅,在寺顶飞纵腾挪,剑气纵横间迸发出湛蓝电光,雷声轰鸣,震耳欲聋。

御雷剑法!

韩鲤柔恍然大悟——这些年她没少与白羽哲切磋,对这套剑法再熟悉不过。之所以未能立刻认出,只因白家皆使双剑,左右开弓,而鬼神仅执一柄单剑,让她一时未能联想。

雷声炸响的刹那,所有人面色剧变。当今仙门中,唯白家家主及其二子精通此剑法,然而十四年前,还有两人深得真传。

一是岳氏家主岳求宁,另一人,便是死于亲弟之手的白夫人、如烟仙子岳瑞琼——白羽哲的生母。

白羽枫与岳家姐弟皆师从予生道长。后来白羽枫娶师妹岳瑞琼为妻,创立星城白氏;师弟岳求宁则建立洛阳岳氏。三人同修御雷剑法,曾是仙门佳话。

十四年前的宁静,终被徐家的野心打破。徐氏独大,妄图一统仙门,各家联手抵抗却节节败退。危难之际,已成为岳家家主的岳求宁机缘巧合与仙兽焰尾结契,凭此力挽狂澜,踏平徐家。

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股力量令各家心生恐惧,唯恐岳求宁成为第二个徐宗主。即便他百般保证绝不与仙门为敌,众人仍跪求他解除契约。而结契之法,唯有饲主身死方可解除。

几大家族同时跪求岳求宁赴死!他看着刚刚生产的妻子,毅然拒绝。

仙门百家欺他心善,将岳家逼上鹰来山,意图永久囚禁。岳求宁默然接受,只求妻儿平安。

然而不过数月,岳求宁突然心性大变,以焰尾之力屠戮追随他的修士……各大家族不再等待,攻上鹰来山,以七日血战换回仙门安宁。

既是御雷剑法,韩鲤柔便再无畏惧。这套剑法她早已摸透,即便对方是如烟仙子岳瑞琼,单凭一柄剑,她也自信有一战之力。

岳瑞琼久战不下,渐显焦躁。请神烛只能召唤她至日出时分,若不能斩杀目标,残魂将自爆而灭。虽鹰来山难辨昼夜,但自入夜至今,已近丑时。

她屡次欲冲入寺内,皆被韩鲤柔死死缠住。“绝不能让她进去!不能让她杀小白!”韩鲤柔猜到岳瑞琼的目标在寺内——那献祭之人,必是白羽哲。若岳前辈死后残魂竟亲手杀死爱子,待神智恢复,不是堕魔便是自毁残魂……

岳瑞琼忽然后撤,脱离战局。没有眼珠的眼眶却似死死盯住韩鲤柔。世人皆传如烟仙子如皎皎明月,温善慈悲,绝非眼前这黑雾缭绕、面目狰狞的鬼神。

她仰天长啸,吼声震彻山谷,连汹涌的邪祟都为之一滞。伴随这骇人长啸,一把纸伞自沼泽中缓缓升起,在空中徐徐展开,而后化作流光飞入岳瑞琼手中。

就在她握住伞柄的刹那,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影骤然消失。

“是钰离?!”花妄失声惊呼,“当年仙门百家将鹰来山翻遍都未寻得此伞,怎会在此现身?”

“钰离是何物?”司徒澈急问。

“如烟仙子生前的灵伞。”花袭沉声道,“执伞者可隐去身形,屏蔽气息。当年她便是凭此伞偷偷上山劝说岳求宁停手,却反被走火入魔的师弟以御雷剑法杀害……”

“完了,看不见她该如何应对?!”司徒澈话音未落,便听许泽一声惨叫,跪倒在韩鲤柔身前。

原来许泽见空中漂浮的尸粉在韩鲤柔面前形成一道奇异的风纹,心知必是岳瑞琼执伞攻来,不假思索便挺身相护。此刻他单膝跪地,肩头鲜血如注,染红了衣袍。

这些日的并肩死战,让韩鲤柔与许泽早已成为生死之交。他不似许家大公子那般仗势欺人,不似韩终阳那般娇弱无能,不似司徒澈那般莽撞无礼,更不似白羽哲那般木讷寡言。

此刻见他为护自己重伤濒危,韩鲤柔坚冰封存十八年的心骤然崩裂。自母亲去世后再未落泪的她,丢了佩剑,跪地搀住许泽,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泣。

这悲恸的哭声,终究引来了最不该现身之人。

紧闭的寺门轰然洞开,白羽哲闪身而出。目睹眼前惨状,他目光沉静如水,赴死之心已决——这一次,无人能劝,也无人有余力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