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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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同志听闻何雨柱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不禁对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多了几分审视。此时的何雨柱尚未染上后世的邋遢习气,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毕竟干厨房营生,头脸整洁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厨房的活计细分得清楚:一灶、二灶、三灶,切墩、帮厨、杂工……他学徒头一年,整日与杂活打交道,饭店里的零碎、师父家的差使,全得应声去做。老辈人常念叨“眼里得有活”,说的正是这个阶段——师父考评徒弟是否聪慧,全看这“眼里有无活计”的本事,绝非师父喊一嗓子才动一下,其余时候呆若木鸡就算数。

到了第二年,才开始学真手艺:洗菜、切墩、配菜,闲下来还要用黄沙练颠锅。能把黄沙抛得比人高,再稳稳当当全接回锅里,一粒不掉,才算合格。切墩也有讲究,高手能做到眼不看刀、刀速如飞,片出来的食材厚薄均匀,菜板上不留刀痕——当然,合格线没那么苛刻。如今他上了三灶,虽能炒几样简单素菜,主业仍是切墩配菜,好在不懂就问,也算入了门。无论哪样活计,头发衣裳都得干净,不然切菜时掉根头发进菜盘,或是配菜时沾了脏东西,饭碗当场就得砸。故而此刻的何雨柱,仍是个清清爽爽的大小伙子。

夏同志问:“这些细节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旁人点拨的?”

何雨柱苦笑:“我到现在都没回院子。就听院里邻居说家里乱成一团,小妹哭得没了声……我爹对我如何不好说,但对我妹可是捧在手心里疼。当年我妈刚走那两年,四九城涌进多少逃难的人,他要续弦不难。可他若真要走,要么带走我妹,要么得把她往后的日子安排妥帖。但邻居说家里值钱的东西全没了,我总觉得不对劲——要么我爹是被人强迫带走的,要么就是有人在撒谎。”他将前世所见的疑点娓娓道来。

夏同志紧盯着他看了片刻,若不是何雨柱年纪尚轻,几乎要把他当作同行。又问:“那你为何不先回家看看情况?”

何雨柱又是一笑,带着无奈:“夏同志,听您这口音,该是咱四九城人吧?这大杂院的人情世故,您还能不清楚?我此刻带您去,还能拿‘担心我爹’做由头;若是回家后再请您去,不管查没查出事,我和妹妹往后在院里都难立足了。那些老人就讲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四合院当‘大家庭’,他们自居家长,我若不听从,那后果……”他双手一摊,夏同志顿时明白了其中的苦衷。

夏同志笑道:“你可猜错了,我是鲁地人。不过你说的这种情形,我也遇见过。城里还算好些,要是在乡下,有些村子里的人家不先经村里老人同意就找我们,那往后在村里就别想抬头了。行了,何雨柱同志,我陪你走一趟,瞧瞧是不是你说的那般光景。”

“啊?我还以为您是老四九城的呢!对不住,鲁地在哪我还真说不清,就听我师父提过川地话,跟咱这儿口音差得远呢。”何雨柱做出尴尬模样——其实他是故意装糊涂,这年头到处都在反敌特,一个厨师学徒若懂得太多,反倒容易惹来麻烦。

夏同志到院里推出自行车:“何雨柱同志,你是走着来的?会骑车不?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我们经理有辆自行车,我们老偷着骑呢。”何雨柱笑着应道。此刻他心里反倒松快了——既然决意改变命运,便不再纠结。何大清的离去,他已不再挂怀:上辈子懵懂无知都能养活自己和雨水,这辈子更不在话下。这是最大的坎,迈过了,其余便不足为惧。至于院里那些人,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夏同志努努嘴,示意他去车棚挑一辆。车棚里的自行车都没上锁,也没哪个贼敢偷到派出所来。何雨柱特意挑了辆最旧的,这举动又让夏同志投来赞许的目光。两人一前一后骑上大街,夏同志问:“小何同志,看你挺机灵,咋没接着上学呢?”

何雨柱笑道:“夏同志,职业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哪行哪业想做出个模样,都得靠脑子。”四九城人骨子里带点“贫”,这是底层人苦中作乐的法子,故而他与夏同志刚认识不久,说话便带了些俏皮劲。

夏同志试探着问:“我瞧你好像不太担心你爹的事?”

何雨柱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或许是心里早有预感吧。您没见过我爹,论长相没长相,家里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套房子。除非他自己愿意,不然哪个瞎了眼的人贩子会拐他?再说我也成年了,他要是真带个女人回家让我喊‘妈’,他别扭,我也别扭。我有门厨艺,虽说现在还在给师父效力,但若求他行个方便,放我出去找份活计,也不是难事。既然如此,我何苦拦着他寻自己的快活?只要他遇着的人对他好,我就没啥可操心的。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妹妹……那小家伙,还不知要难过多久。”

这话倒是真心话。他此刻最想见的是雨水,最怕见的也是雨水。这般复杂心绪,连他自己也道不明、说不清。他深深叹了口气,夏同志劝慰道:“何雨柱同志,凡事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总会好起来的。”何雨柱笑了笑,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将暮色里的影子拉得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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