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棒梗儿哭闹要吃肉,让秦淮茹上门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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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家的棉门帘被贾张氏肥硕的身子撞开又合拢,带进一股寒气,也带回了她眼中尚未褪尽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易中海那声含混的“嗯”,像一颗定心丸,让她仿佛已经看见那十块钱的抚恤金被硬生生掐断,李雪莹母女在饥寒中摇尾乞怜,最终乖乖把周念国送到她侄子贾富贵炕上的场景。

“奶奶!”棒梗像颗小炮弹似的从里屋冲出来,眼睛贼亮,直勾勾盯着秦淮茹怀里紧紧抱着的、印着“红星轧钢厂”字样的铝饭盒。

浓郁的肉香早已霸道地钻出饭盒缝隙,弥漫在贾家这间充斥着陈腐气味的屋子里,勾得人肠子打结。

“哎哟!我的大孙子!快来!看看你妈今儿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贾张氏脸上瞬间堆起夸张的、近乎谄媚的笑容,所有的算计都暂时抛到了脑后。她一把从还有些发愣的秦淮茹手里夺过饭盒,动作快得带风。

“啪嗒!”饭盒盖子被粗暴地掀开。

昏黄的灯光下,油汪汪的红烧肉泛着诱人的酱色光泽,炸带鱼段金黄焦脆,溜肝尖裹着浓稠的芡汁,香气瞬间炸开,浓烈得几乎有了实质。

棒梗发出一声兴奋的怪叫,口水差点滴下来,脏兮兮的小手直接就朝最大的一块红烧肉抓去!

“慢点!烫!”秦淮茹下意识地提醒,声音却被贾张氏和棒梗迫不及待的咀嚼吞咽声淹没了。

祖孙俩如同饿狼扑食,围着饭盒,筷子几乎舞出了残影。贾张氏肥厚的嘴唇沾满了油光,咀嚼时两颊横肉剧烈抖动,发出响亮的“吧唧”声。

棒梗更是狼吞虎咽,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嗬嗬”声,连鱼刺都懒得吐,嚼两下就硬咽下去。秦淮茹默默站在一旁,看着那迅速消失的肉菜,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她悄悄咽了口唾沫,没敢伸手。

风卷残云。

不过片刻功夫,满满一饭盒的肉菜,连点油星子都没剩下,只剩下粘在盒底的一点酱汁和几根细小的鱼刺。饭盒空了。

棒梗意犹未尽地舔着油光锃亮的手指,又伸舌头把饭盒内壁残留的最后一点油星都刮了个干净,这才抬起头。刚才的兴奋和满足瞬间被巨大的失落取代,小眼睛里迅速蓄满了委屈和不甘的泪水。

“肉……肉没了!”他猛地一跺脚,带着哭腔嚷起来,“我还要吃肉!没吃饱!我还要吃!”声音尖利刺耳,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

“哎呀我的乖孙!这……这不是都吃完了嘛!”

贾张氏拍着自己溜圆的肚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油腻的嘴角还沾着一点葱花。她试图去搂棒梗,却被棒梗烦躁地一把甩开。

“我不管!我就要吃!现在就要!”棒梗的眼泪说来就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胡乱蹬踹着,像条离水的鱼,“红烧肉!炸带鱼!我都要!就要!”

“哭什么哭!没出息!”贾张氏脸上的慈爱瞬间消失,三角眼一吊,冲着棒梗吼了一嗓子,随即炮口立刻转向了旁边鹌鹑似的秦淮茹,唾沫星子喷溅出来,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眼皮子浅的东西!柱子给你饭盒你就全拿回来?不知道让他多装点?多要点肉?!看看把我大孙子馋的!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要你有什么用?啊?!”

秦淮茹被骂得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手指死死攥着洗得发白的衣角,指节泛白,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说傻柱的饭盒本来就是定额?说人家能给就不错了?在贾张氏这里,这些全是没用的屁话!

“奶奶……我要吃肉……呜呜……”

棒梗见奶奶骂妈妈,哭嚎得更起劲了,在地上滚来滚去,沾了一身的灰,“我饿!现在就要吃!吃不到肉……我……我明天就不去上学了!饿死算了!”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可不能不去上学!”

贾张氏一听孙子要逃学,立刻又慌了神,赶紧俯身去拉棒梗,语气瞬间又软了下来,带着哄骗,

“乖孙,听奶奶话!再忍两天!就两天!”

她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压低了声音,像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等奶奶拿到了谢媒的大钱,天天给你包肉蛋儿饺子!纯白面的皮儿,大肉丸儿的馅儿!让你吃个够!管饱!”

“两天?!我现在就要!等不了!”

棒梗根本不买账,甩开贾张氏的手,哭嚎声几乎掀翻屋顶,“饿!饿死了!我要吃肉!现在就要!哇啊啊啊——”

那魔音穿脑般的哭嚎彻底点燃了贾张氏的邪火。

她猛地直起身,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三角眼里射出怨毒的光,手指狠狠戳向门外漆黑的风雪夜,声音尖利如同夜枭,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都是后院那对丧门星!克死男人的扫把星!还有她那个小野种赔钱货!要不是她们死赖着不肯点头,挡了我侄儿富贵的路,那一百块谢媒钱早就到手了!我乖孙还用得着在这儿挨饿受冻?!”

她恶毒的咒骂如同污水般泼向周家方向,仿佛隔着墙壁也能把李雪莹母女淹死。

骂完,她猛地转头,那双被愤怒和贪婪烧红的眼睛死死钉在秦淮茹身上,如同两把淬火的锥子:

“还杵在这儿挺尸呢?!没听见我大孙子要吃肉吗?!滚出去!给我想办法弄肉去!弄不到肉,你就甭回来了!在外面冻死饿死,也比在家当个没用的废物强!”

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在秦淮茹身上。

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门外,是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大雪,冰冷刺骨。

这个时间,这个天气,她一个妇道人家,上哪儿去弄肉?供销社早关门了,黑市……

她连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更别说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贾张氏那刻薄怨毒的眼神,棒梗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哭嚎,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将她逼到了绝路。

她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再停留一秒,生怕下一秒婆婆的巴掌就扇过来。

她几乎是踉跄着,逃也似的掀开那沉重的棉门帘,一头扎进了门外冰冷刺骨、风雪交加的黑暗里。

“砰!”

门帘在她身后重重落下,隔绝了屋内那令人窒息的咒骂和哭嚎,也隔绝了最后一点微弱的暖意。

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刀,瞬间穿透了她单薄的棉袄,割在裸露的皮肤上。鹅毛大雪被狂风卷着,劈头盖脸地砸来,迷得她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裹紧了破旧的棉袄,缩着脖子,茫然无措地站在中院的风雪中。

去哪儿?

这深更半夜,天寒地冻,她能去哪儿弄肉?

回娘家?

几十里地,走到天亮也到不了,就算到了,空着手回去,又能怎样?

去找傻柱?

刚才饭盒都被她拿空了,他还能变出肉来?再说,再去……她还有什么脸面?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沿着她的脊椎一寸寸向上攀爬,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挪动着冻得麻木的双脚,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漫无目的地朝着前院挪去,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雪夜里,格外清晰,也格外凄凉。

就在她快要走到前院垂花门时,一个身影裹着厚厚的军大衣,手里拎着个空酒瓶子,晃晃悠悠地从后院通往前院的夹道里钻了出来。

昏黄的门灯光线被风雪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了来人那张带着三分酒意、七分市侩的瘦长脸——是许大茂。

“哟!秦姐?”

许大茂显然没料到这风雪夜还有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秦淮茹,那双被酒精熏得有些发红的三角眼里立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秦淮茹。

只见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几缕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单薄的棉袄根本挡不住寒气,冻得她嘴唇发紫,身体微微发抖,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助,像只被遗弃在风雪里的猫。

“这大冷天的,黑灯瞎火,您不在家暖和着,跑这儿来……赏雪?”

许大茂往前凑了两步,一股混合着劣质白酒和头油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脸上堆起惯有的、带着点轻浮的笑容,语气里充满了探究。

秦淮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想避开那股难闻的酒气,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窘迫:

“没……没什么……”

“没什么?”许大茂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秦淮茹冻得通红的脸上和紧裹着棉袄却依然难掩丰腴的身段上转了一圈,心里立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嗤笑一声,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优越感:

“秦姐,跟我这儿还藏着掖着?是家里那老虔婆……又把你轰出来了吧?啧,我隔老远都听见棒梗那小子鬼哭狼嚎要吃肉了!怎么?逼你出来化缘呢?”

秦淮茹的身体猛地一僵,被戳中心事的难堪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死死咬着下唇,把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耸动,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这副强忍屈辱、楚楚可怜的模样,反而更激起了许大茂某种阴暗的兴趣。

许大茂左右看了看,前院空无一人,只有风雪在呜咽。

他脸上那点轻浮的笑容收敛了些,换上一种故作神秘的、带着诱哄的语气,又朝秦淮茹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热气几乎喷到秦淮茹冰凉的耳朵上:

“秦姐,你也别犯难。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弄肉去?供销社的门早锁八百道了!”他顿了顿,看着秦淮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

“不过嘛……你运气好,碰着我许大茂了!我家里……还真剩了一块好肉!上好的五花三层!冻在窗台外边呢!”

秦淮茹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渴望和警惕的光芒,直直看向许大茂:“真……真的?”

“嘿!瞧您说的!我许大茂什么时候骗过人?”

许大茂拍着胸脯,随即脸上又浮起那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带着狎昵的贱笑,他伸出手指,朝着垂花门外、风雪更深处、通往胡同口那片被黑暗彻底吞没的角落,轻轻一点,声音带着一种黏腻的蛊惑:

“肉,有的是!保管让棒梗吃得满嘴流油!不过嘛……”

他拖长了腔调,三角眼里的光像钩子一样在秦淮茹身上刮过,“秦姐,这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想要肉,容易!您得……先跟我去个地方。”

风雪更急了,密集的雪片疯狂地拍打着秦淮茹的脸。许大茂指向的那片黑暗,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带着某种肮脏暗示的笑容,像针一样扎进秦淮茹的眼里。

秦淮茹的身体僵立在风雪中,像一尊正在迅速冰封的雕塑。一边是身后贾家紧闭的门扉内,婆婆刻毒的咒骂和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嚎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一边是眼前这片未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和许大茂那双如同毒蛇般黏腻的眼睛。

她看着许大茂那张在风雪和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阴鸷的脸,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那片被风雪彻底吞噬的、未知的黑暗角落。

那块悬在窗外的、仿佛触手可及的五花肉,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沉重的砝码,压在她被冻得麻木的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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