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还敢满嘴喷粪污蔑我秦姐?!”
傻柱的怒吼如同惊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攥紧的拳头骨节爆响。
作势又要扑上去,“我看你是真想尝尝你傻爷的铁拳到底有多硬!”
许大茂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剧痛和恐惧彻底淹没了理智。
他绝望地看向刘海中,这位二大爷此刻正皱着眉头,一脸“痛心疾首”地摇头叹息,仿佛在惋惜许大茂的“堕落”,却没有丝毫为他说话的意思。
再看向阎埠贵,这位三大爷更是精明地推了推眼镜,身体不着痕迹地往人群里缩了缩,脸上写满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味。
孤立无援!众口铄金!
许大茂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窟。
他知道,今天这跟头栽定了!
再犟下去,真被扭送派出所,或者让娄晓娥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娄晓娥娘家虽然现在不行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闹起来,他许大茂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眼前这个红了眼的傻柱,再打下去,他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风雪夜里!
“别……别打了!我……我赔!我赔钱!”
许大茂终于崩溃了,带着哭腔嘶喊出声,声音里充满了屈辱和恐惧。
他哆哆嗦嗦地伸手,费力地解开军大衣里面棉袄的扣子,手抖得像筛糠,摸索着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磨掉了边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被他的血和鼻涕弄得黏糊糊脏兮兮的。
他颤抖着手指,艰难地从信封里抽出两张崭新的十元纸币。那鲜红的“拾圆”字样,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这是他刚发的工资,还没捂热乎。
他无比肉疼地看着那两张票子,仿佛在割自己的肉,最终,在傻柱凶神恶煞的逼视和贾张氏贪婪的目光下,颤抖着递了出去。
贾张氏眼疾手快,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一把将两张十元大钞抢了过去!
仿佛怕许大茂反悔似的,她飞快地将钱塞进自己臃肿棉袄的暗袋里,还用肥厚的手掌在外面用力按了按。
随即,三角眼又盯上了墙根破筐上那块冻得硬邦邦的五花肉,一步上前,像拎战利品一样把那块肉也抓在了手里!
“哼!算你识相!”
贾张氏掂了掂手里的肉,又拍了拍鼓囊囊的衣兜,脸上瞬间阴转晴,堆起一个极其丑陋、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悲愤欲绝”的受害者家属从未存在过。
她看都没再看地上死狗般的许大茂一眼,扭着肥硕的身子,像只偷到油的老鼠,乐呵呵地转身,顶风冒雪,一步三摇地朝着自家那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走去,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秦姐!没事了!那孙子以后再敢……”
傻柱看着贾张氏走远,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脸上带着英雄救美后的豪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想去安慰身后“惊魂未定”的秦淮茹。
然而,秦淮茹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就在贾张氏转身的刹那,她就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傻柱身后挣脱出来,甚至没敢抬头看他一眼。
她只是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不知是真是假),裹紧那件破旧的棉袄,低着头,脚步踉跄却异常迅速地追着贾张氏的背影,也冲进了风雪里,朝着贾家的方向奔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傻柱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失落。寒风卷着雪粒子,无情地拍打在他脸上。
贾家那扇厚厚的棉门帘被秦淮茹慌乱地掀开又合拢,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所有窥探的目光。
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充斥着肉香(虽然只剩饭盒里的油腥味)和棒梗残留的哭闹气息。
门帘落下的闷响还在耳边回荡,一只肥厚、布满老茧和油腻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伸了过来,一把死死揪住了秦淮茹刚刚梳理好的、还带着湿气的头发!
“啊!”秦淮茹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身体被那股巨大的蛮力扯得一个趔趄,直接撞到了冰冷的门框上!
贾张氏那张刻满横肉的胖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扭曲,浑浊的小眼睛里燃烧着怨毒和掌控一切的凶光,死死盯着秦淮茹因痛苦而煞白的脸,从牙缝里挤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碴子,狠狠扎进秦淮茹的耳朵里:
“小贱货!你给我听清楚了!只要我贾张氏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动那点歪心思!别想做出半点对不起我老贾家、对不起东旭的事情!”
她揪着头发的手又狠狠往下拽了拽,秦淮茹疼得眼泪瞬间涌出,“今儿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让我听见外面有半点风言风语,说你不清不白……哼!”
贾张氏凑得更近,嘴里喷出的带着腌菜味的热气扑在秦淮茹脸上,声音阴冷得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老娘有的是法子弄死你!悄没声儿的!让你跟你那个死鬼男人一样,烂在泥里都没人知道!听明白没有?!”
秦淮茹被揪着头发,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脸上涕泪横流,早已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看着贾张氏那双如同毒蛇般冰冷怨毒的眼睛,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只能拼命地点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和求饶:
“听……听明白了……妈……我不敢……再也不敢了……呜呜……”
风雪在窗外呼啸得更猛烈了,疯狂地拍打着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发出呜呜的悲鸣。
贾家屋内,昏黄的灯光将贾张氏肥胖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妖魔。
那块作为诱饵和战利品的冻肉,被随意扔在冰冷的灶台上,散发着油腻而冰冷的光泽。
两张崭新的十元大钞,则紧紧捂在贾张氏棉袄的暗袋里,紧贴着她那颗被贪婪和恶毒填满的心脏。
冰冷的土炕沿硌着傻柱的腰,他却毫无睡意。
屋里没生火,寒气像针一样往骨头缝里钻,但他心里却烧着一团火,烤得他浑身燥热。
黑暗中,他瞪着眼,房梁模糊的轮廓在眼前晃动,渐渐变成了许大茂那张令人憎恶的脸——油腻,猥琐,带着下流的笑!
“操!”傻柱低骂一声,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炕席上。
要不是李雪莹……要不是她那双枯井似的眼睛,平静又像藏着冰锥子似的告诉他……后果他不敢想!
他心爱的秦姐,他放在心尖尖上、连手指头都不敢轻易碰一下的秦姐,差点就被许大茂那个畜生给糟蹋了!
许大茂是个什么东西?傻柱太清楚了!
从小就是个蔫坏损的主儿,见着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仗着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和手里有点小权小钱,没少祸害人!
以前他祸害别人,傻柱还能看个热闹,可这次,他竟敢把主意打到秦姐头上!
一股邪火混着后怕,烧得傻柱心口疼。他猛地坐起身,黑暗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让许大茂长长记性!
让他以后看见秦姐就绕道走!
让他听见“傻柱”俩字就腿肚子转筋!得想个狠招儿,彻底治服这孙子!傻柱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各种损主意,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天刚蒙蒙亮,灰白色的天光勉强透进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周家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李雪莹佝偻着身子,拎着个空瘪的、边角磨破的荆条篮子,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眼下的乌青更重了,嘴唇紧紧抿着,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她回身,轻轻掩上门,生怕惊醒屋里熟睡的女儿。
刚走下台阶,身后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李雪莹回头,只见周念国也起来了,身上套着那件过于宽大、打着补丁的旧棉袄,小脸冻得发白,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一丝倔强。
“妈,我跟你一起去。”女孩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两个人找,总能多挖点。”
李雪莹看着女儿冻得通红的小手,心头猛地一酸,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点点头,把女儿冰凉的小手裹进自己同样冰冷、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掌里,用力握了握。
那点微弱的暖意,在这彻骨的寒晨里,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薪火。
母女俩缩着脖子,顶着料峭的晨风,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死寂的四合院中庭。积雪被踩实的地方溜滑,周念国踉跄了一下,被李雪莹紧紧拽住。
贾家的棉门帘悄悄掀开一条缝,贾张氏那张刻满横肉的胖脸挤在缝隙后面,浑浊的小眼睛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那对消失在垂花门外的单薄身影。
她撇了撇肥厚的嘴唇,无声地咒骂着:“呸!丧门星!大清早出去挺尸!冻死在外头才好!省得占着老周家的好房子!
等你们饿死了,那房子……”她贪婪的目光扫过周家那间还算齐整的西厢房,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搬进去的样子,脸上浮起一丝阴毒而得意的笑。
四九城外,荒郊野地。
寒风比城里更猛,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枯草被冻得硬邦邦,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下。
李雪莹和周念国蹲在一片向阳的、雪层稍薄的坡地上,用冻得通红、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费力地扒开积雪和冻得梆硬的泥土。
“妈,这儿!这儿有荠菜根!”周念国眼尖,发现几丛被冻得发蔫、但根茎尚存的老荠菜。
她惊喜地低呼一声,立刻用手里磨钝了的小铁片,使劲地抠挖起来。冻土坚硬如铁,每挖一下都震得手指生疼。
李雪莹也在不远处发现了一片同样蔫头耷脑、贴着地皮生长的婆婆丁(蒲公英)。
她动作更快,也更熟练,手指被冻裂的口子渗出血丝,混着冰冷的泥污,她也浑然不觉,只是不停地挖着,把带着冰碴和泥土的根茎小心地放进篮子里。
每一片枯叶,每一根草茎,都是吊命的粮食。
然而,能挖的地方太少,能吃的野菜更是稀罕。城里城外,像她们这样在冰雪里刨食的人不在少数。很快,又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挎着篮子摸了过来,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这片不大的坡地。
“喂!那是我先看见的!”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一个颧骨高耸、眼神凶狠的中年妇女猛地冲过来,一把推开正小心翼翼挖着一小丛苦麻菜的周念国!
周念国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雪泥里,手里刚挖到的一小把带着泥土的菜根也撒了。
“你干什么!”李雪莹像护崽的母狼,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寒光,她一步冲到女儿身前,瘦骨嶙峋的身体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推了那妇人一把!
那妇人被推得踉跄后退,愣了一下,随即如同被激怒的泼妇,叉着腰破口大骂:“干什么?这地儿是你家的?写你名儿了?穷酸样儿!野菜都抢!活该饿死!”
“妈!算了……”周念国忍着疼和委屈,爬起来拉住母亲的胳膊,小脸上满是惊恐。
她怕母亲再起冲突,更怕惹上麻烦。
李雪莹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个骂骂咧咧、迅速霸占了那片苦麻菜的妇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女儿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她,那微微的颤抖像电流一样传遍她全身,最终浇灭了那点因饥饿和屈辱燃起的怒火。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麻木。
她不再看那妇人,只是弯腰,默默地、用力地将女儿撒落的那些沾满污泥的野菜根,一根一根,仔细地捡回篮子里。每一根,都像是捡起她们母女被践踏的尊严。
日头艰难地爬上中天,惨白的光线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李雪莹的荆条篮子里,勉强铺了浅浅一层底。
多是些又老又韧的根茎,蔫黄的叶子,混杂着泥土和冰碴。这点东西,熬成汤,也稀得能照见人影。
母女俩拖着冻僵麻木的双腿,带着一身寒气、半篮子“收获”和满心的疲惫,回到了那如同冰窖般阴冷的家。
周念国的小脸冻得发青,嘴唇毫无血色,一进屋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李雪莹放下篮子,顾不得歇口气,立刻开始忙活。
她舀出小半瓢冰冷刺骨的水缸里的存水,倒进那个豁了口的破锅里。
又从墙角那个几乎见底的米袋里,小心翼翼地抖出最后一点点能数得清的棒子面渣,犹豫了一下,还是全倒进了锅里。
然后,她才拿起那半篮子野菜,在冰冷的盆里粗略地涮洗掉大块的泥土——水太珍贵,舍不得多用。
枯黄的叶子、发黑的根茎,连同冰冷的泥水,一股脑倒进了锅里。
她蹲在冰冷的炉膛前,用那几根几乎烧成白灰、一碰就碎的可怜木柴,小心翼翼地引火。
火石打了半天,才终于擦出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在揉成团的旧报纸上。她赶紧拢着手,凑近吹气。
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咳嗽不止,那点微弱的火苗才终于颤颤巍巍地燃了起来。
她赶紧把仅有的几根细柴架上去,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努力对抗着炉膛里刺骨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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