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带着女儿挖野菜,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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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房间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热气和水汽。

锅里浑浊的汤水开始冒起细小的气泡,野菜和棒子面渣在浑浊的汤水里沉浮翻滚,散发出一股混合着土腥味和植物清苦的、难以言喻的气味。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不轻不重,带着某种刻意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李雪莹拨弄柴火的手指猛地一僵!

心头那根一直紧绷的弦,骤然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嗡鸣!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炉膛里那点微弱的火光,映在她深陷的眼窝里,跳跃着,却驱不散那眼底的冰冷和警惕。她看向那扇薄薄的、仿佛一推就倒的木板门。

门外,风雪似乎小了些。一个高大的身影轮廓,清晰地映在糊着旧报纸的门板上。

那身影,李雪莹太熟悉了。

易中海。

李雪莹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慢慢站起身,腰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她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只是隔着门板,用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门外的黑影。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冒着越来越大的气泡。那浑浊的野菜汤翻滚着,散发出苦涩而冰冷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房间里,如同这令人窒息的生活本身。

“吱呀——”

薄薄的木板门被拉开一道缝隙,刺骨的寒气夹杂着雪沫子瞬间涌入,扑打在李雪莹苍白憔悴的脸上。

门外,易中海那张被风吹得有些发红、沟壑纵横的脸上,堆砌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关切”,像一张精心描画的面具。

他披着件半新的藏青色棉袄,双手拢在袖子里,高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门口所有的光线。

“雪莹妹子,”易中海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的“温和”。

“这天儿冷的邪乎,你们娘俩……还好吧?屋里怎么一点热气都没有?可别冻坏了身子骨。”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侧身,不由分说地挤进了这间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的屋子,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扫过墙角空荡荡的煤筐,扫过炉膛里那点可怜巴巴、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火苗,最终落在灶台上那口正冒着稀薄热气的破锅上。

锅里浑浊的汤水翻滚着,几片枯黄的野菜叶子和零星几颗棒子面渣在浑浊的水里沉浮,散发出清苦寡淡、甚至带着一丝土腥味的气息。

易中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但脸上的“忧色”却更浓了。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拖过屋里唯一一把三条腿的破凳子(另一条腿用砖头垫着),自顾自坐下,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长者姿态,“看着你们孤儿寡母这么熬着,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啊!卫国兄弟是为国牺牲的英雄,你们本该……唉!”

他摇摇头,仿佛有千言万语难以出口。

李雪莹僵立在门边,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门板,手指无意识地抠进门板的裂缝里。易中海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没有回应,只是用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易中海似乎对她的沉默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着他的“关怀”:“雪莹妹子,有些话,我这个当一大爷的,本不想说,可……可事到如今,

再不说,就怕你们娘俩将来……真的走投无路啊!”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得不吐露真相”的沉重。

“卫国兄弟走了十几年了,阵亡抚恤金……你们娘俩也领了十几年了。”他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看向李雪莹,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按国家的规定,这抚恤金,其实……早就领够了年限!早该停了!”

李雪莹的身体猛地一颤!抠着门板的手指瞬间用力,指节泛出青白色!炉膛里那点微弱的火苗似乎也随之猛地一跳!

易中海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是我!是我这个一大爷!看着你们娘俩实在可怜,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这才一次次厚着脸皮,去街道办,去王干事那儿,求爷爷告奶奶,替你们说好话,求情!才勉强保着这点活命钱,月月能发到你们手里!十几年啊,雪莹妹子,我这老脸,在街道办都快磨没了!”他语气沉重,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压力。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毒蛇吐信,露出了森冷的獠牙:“可是!人情总有用完的时候!规矩就是规矩!要是哪天,街道办真的按章程办事,把这抚恤金……咔嚓!给停了!”

他做了个斩断的手势,声音冰冷,“你们娘俩……靠什么活?喝西北风吗?啃这冻得梆硬的土坷垃吗?”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锅寡淡的野菜汤,带着赤裸裸的轻蔑和威胁。

李雪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她心尖都在打颤!易中海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破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用她们母女赖以活命的最后一点钱,作为要挟的砝码!

“现在,”易中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的蛊惑,身体微微前倾,“念国那丫头,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

嫁出去!

风风光光!

不愁吃,不愁穿!

婆家还是咱们知根知底的街坊!

富贵那孩子,虽说……嗯,性子活泛了点,可家里条件在那摆着!

嫁过去,那就是掉进福窝里了!

你这个当妈的,为什么就……就这么死脑筋,非要挡着孩子奔好日子呢?”

他苦口婆心,仿佛李雪莹才是那个阻碍女儿幸福的罪人。

“不可能!”

李雪莹的声音猛地迸发出来,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像崩断的琴弦!

她挺直了几乎被压垮的脊背,那双沉寂的眼睛里瞬间燃起骇人的火焰,死死盯着易中海,“易中海!收起你这套假仁假义!

我女儿,就是饿死!冻死!也绝不会嫁给贾富贵那种人渣!

想用抚恤金逼我就范?你休想!”

她的拒绝如此干脆,如此激烈,让易中海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随即阴沉下来。

他还没开口,门口那扇薄薄的门板再次被人粗暴地推开!

“哟呵!好大的口气!”

贾张氏那矮胖敦实的身影像堵墙一样挤了进来,裹挟着一股刺鼻的劣质头油和腌菜混合的酸腐气。

她三角眼吊着,肥厚的嘴唇撇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刻薄和得意,“饿死冻死?啧啧啧,听听!多硬气啊!李雪莹,你自个儿想当贞洁烈女,拖着闺女一起下地狱是吧?”

贾张氏毫不客气地走到那口破锅边,伸出肥厚的手指,竟然直接去搅了搅锅里那浑浊的野菜汤,沾了一手指的汤水,凑到鼻子前嫌弃地闻了闻,随即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甩掉,唾沫星子横飞:“呸这喂猪猪都不吃的东西,你还当宝贝?念国丫头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瞧瞧这脸,瘦得跟猴儿似的!再瞧瞧我们家棒梗,一顿能吃三个大窝头!”

她挺起肥硕的胸膛,仿佛那是无上的荣耀。

“要我说,女人呐,就得认命!”

贾张氏叉着腰,唾沫横飞,开始了她的“现身说法”,“我贾张氏!当年还不到十四岁,就嫁给了我们家老贾!男人死了,我拉扯儿子,守寡守到现在!清清白白!规规矩矩!该嫁的时候就得嫁!

女儿早嫁,自己早享福!

你拖着孩子不撒手,是想让她跟你一样,当一辈子没人要的老姑娘?

还是想等她也……”

她的话戛然而止,但那双浑浊小眼睛里恶毒的暗示,比说出口更刺人。

“滚出去!”李雪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指着门口,“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外人?哼!”贾张氏被骂得脸色一黑,正要发作,易中海却抬手制止了她,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深明大义”的面具,但眼神已经彻底冰冷。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屋子里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李雪莹同志!”易中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仿佛在宣读判决书,“你的思想觉悟,太让我失望了!简直……愚昧!自私!到了极点!”

他的手指用力点着李雪莹,唾沫星子在冰冷的空气里飞溅:

“国家现在是什么光景?啊?!全国上下都在勒紧裤腰带!克服困难!搞建设!支援前线!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八瓣儿花!”

他痛心疾首,仿佛国家困难全是李雪莹造成的,“你们母女俩,不想着怎么为国家分忧!怎么为社会主义建设减轻负担!

反而还像两条吸血虫一样,死死扒着国家的抚恤金不放!

一扒就是十几年!

现在,国家有困难了!

组织上考虑按规定停止发放,合情合理!给你们指了一条明路,让你们女儿找个依靠,自食其力,减轻国家负担,这是多么光荣正确的事情!”

易中海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下来:

“可你呢?!非但不感激!不配合!反而顽固不化!为了你那点可笑的、守活寡的所谓‘贞洁’念头,置国家困难于不顾!

置女儿前途于不顾!你这是思想落后!道德败坏!是自私自利的典型!是趴在国家和人民身上吸血的蛀虫!

你这种行为,往小了说,是拖累咱们大院儿!往大了说,就是给国家建设拖后腿!是犯罪!”

“犯罪”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带着政治高压时代特有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在李雪莹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也砸在蜷缩在炕角、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抖的周念国身上!

李雪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巨石死死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易中海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贾张氏那幸灾乐祸的肥脸,在她眼前扭曲、放大、旋转!

那些恶毒的词汇——“吸血虫”、“蛀虫”、“犯罪”——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耳朵,刺穿她的心脏!

锅里的野菜汤还在微弱地翻滚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那清苦寡淡的气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混合着易中海伪善的训斥和贾张氏刻薄的冷笑,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地狱图景。

炉膛里,那点顽强支撑的火苗,在易中海最后那声“犯罪”的余音中,猛地跳动了一下,挣扎着,挣扎着,最终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彻底熄灭了。

最后一丝微光消失,冰冷的、粘稠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泼满了整个房间,带着刺骨的绝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死死缠绕住这对单薄的母女。

“犯罪”!

易中海那两个字,裹挟着政治高压时代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雪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也烫在蜷缩在冰冷土炕角落、吓得浑身筛糠、面无血色的周念国身上!

李雪莹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眼前阵阵发黑,易中海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和贾张氏那张刻薄幸灾乐祸的肥脸,在昏暗中扭曲、旋转、放大,像两张狞笑的鬼面!

那些恶毒的词汇——

“吸血虫”、“蛀虫”、“犯罪”——

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密密麻麻,狠狠扎进她的耳膜,穿透她的心脏!

胸口那块无形的巨石,压得她几乎要跪倒在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

“我们……”李雪莹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般的狠厉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血泪里淬炼出来,“我们领的抚恤金……是周卫国!是孩子她爸!在战场上!用命!用血!换来的!”

她猛地挺直了几乎被压垮的脊梁,瘦骨嶙峋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一根宁折不弯的寒竹!

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焚天的火焰,死死钉在易中海那张虚伪的脸上,又扫过贾张氏那张令人憎恶的肥脸:

“这钱!干净!干净得很!是我们娘俩该得的!是我们卫国拿命挣来的!”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就算……就算国家真按规矩,把这钱停了!我李雪莹!也认了!活不下去,是我们娘俩的命!是我们没本事!”

她猛地向前一步,逼近易中海,那瘦削的身躯竟带着一种逼人的气势:“但想用这钱做筹码?想用断粮来逼我卖女儿?

把我女儿推进贾富贵那个街溜子、那个人渣的火坑?做你们他娘的白日梦!我女儿念国!就是饿死!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我也绝不会拿她未来一辈子的幸福!去换你们肮脏的算计!去填你们贪婪的胃口!休想!!”

掷地有声!字字泣血!如同惊雷炸响在这冰冷的囚笼!

“嘿!好!说得好!骨头真够硬的!”

贾张氏被李雪莹这激烈的反抗和毫不掩饰的鄙夷(骂贾富贵是人渣)彻底激怒了!

她三角眼一吊,肥厚的嘴唇咧开一个极其恶毒、充满嘲弄的冷笑,那笑声尖锐刺耳,像夜枭的嘶鸣。

“拿命换的?啧啧啧……”贾张氏抱着胳膊,肥胖的身体晃了晃,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烁着阴险的精光,“李雪莹,你也别把话说得那么满!真当周卫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英雄了?老娘我可是打听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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