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棒梗！胆子不小啊！偷东西偷到你傻爷的食堂来了？！”
傻柱炸雷般的吼声在热气腾腾、
油烟弥漫的食堂后厨回荡，震得锅碗瓢盆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他叉着腰，牛眼圆瞪，高大的身躯像座铁塔杵在案板前，油腻的围裙下摆还沾着几点油星子。
棒梗被这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手
里那个沉甸甸、盛满深褐色酱油的大搪瓷碗“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
刺耳的碎裂声炸开！
搪瓷碎片四溅，浓稠咸鲜的酱油如同泼墨，瞬间在油腻的地面上洇开一大片污浊的深褐色！
酱汁溅了他一脸一身，旧棉袄的前襟和裤腿染上了大片刺目的污渍，让他看起来像个掉进酱缸的小鬼。
“我……我……”棒梗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
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和流淌的酱油，又惊又怕，连话都说不利索。
周围几个帮厨和马华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看热闹和鄙夷。
傻柱两步跨到棒梗跟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棒梗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溜起来，
让他那双沾满酱油的破棉鞋离地晃荡。棒梗吓得哇哇乱叫，手脚乱蹬。
“说！小兔崽子！鬼鬼祟祟溜进来偷酱油，想干什么？！”
傻柱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棒梗脸上，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怒火，
“这食堂的东西是公家的！是你小子能随便顺的？
信不信老子把你扭送保卫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傻叔！傻叔！别……别送我去保卫科！”
棒梗一听“保卫科”，吓得魂都没了，带着哭腔尖叫起来，
“我……我不是偷！我是……我是想借点酱油！就借一点点！”
“借？”傻柱嗤笑一声，满脸不信，揪着他衣领的手晃了晃，
“你当食堂是你家开的？还借？说！
到底拿酱油干啥？不说实话，今天这事儿没完！”
棒梗被晃得头晕眼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是……是给我妹妹！小当和槐花！她们想吃叫花鸡！家里没酱油了！奶奶骂我妈是废物……我……我就想……”
他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委屈和一种小孩子特有的、为家人“偷食”的理直气壮。
“叫花鸡？”傻柱一愣，揪着棒梗衣领的手下意识地松了点力道。
他牛眼里的怒火瞬间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带着点玩味的了然。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脸酱油、吓得发抖的半大孩子，又想起秦淮茹那张带着愁绪的脸。他太清楚贾家是个什么光景，也太清楚贾张氏那张刻薄的嘴。
“嘿！原来是想给你妹妹弄点好吃的？”
傻柱脸上的怒容消失了，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点傻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像是在看一个顽劣却有点“担当”的后辈。他松开手，棒梗双脚落地，踉跄了一下。
“行了行了！瞧你这点出息！”
傻柱拍了拍棒梗沾满酱油的肩膀，力道不小，拍得棒梗又是一趔趄，
“想弄叫花鸡是好事儿！孝敬妹妹，有当哥的样儿！可这偷鸡摸狗的手段，上不了台面！”
他转身走到调料架前，拿起一个干净的、小一号的搪瓷碗，麻利地从那个大酱油缸里舀了大半碗酱油，
又顺手从旁边的盐罐、花椒罐、干辣椒罐里各抓了一小撮，一股脑丢进碗里。
然后，他把这碗“加料”的酱油塞到还在发懵的棒梗手里。
“喏！拿着！这点酱油调料，算你傻叔支援你的！”
傻柱大手一挥，颇有点豪气干云。
“回去好好弄！弄干净点！别糟蹋东西！下回再敢偷摸进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滚蛋吧！”他作势抬脚虚踢了一下。
棒梗捧着那碗“意外之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傻柱，转眼就变得这么“大方”？
他顾不得脸上身上的酱油，也顾不上道谢，生怕傻柱反悔，抱着碗，
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就从侧门蹿了出去，消失在厂区的寒风中。
“师傅，您这也……”马华看着棒梗消失的方向，
又看看地上那滩刺眼的酱油污渍和碎片，有点不以为然。
“嗨！一个毛孩子，跟他计较什么！”
傻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还带着点“做了好事”的得意笑容。
“再说了，他秦姐……咳，贾家也不容易！
行了行了，赶紧收拾干净！一会儿开饭了！”
与此同时，轧钢厂宣传科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气氛却如同冰窖。
许大茂阴沉着脸，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桌上摊着几张需要誊写的宣传稿，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窗外偶尔经过的工人投来的目光，哪怕只是随意一瞥，落在他那张青紫交加、肿胀变形的脸上，
都像针扎一样刺痛他的神经。那些或明或暗的嘲笑，如同魔音在他脑子里回响。
耻辱！
刻骨的耻辱！
他许大茂在轧钢厂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人？
成了全厂的笑柄！而这一切，都是拜傻柱那个莽夫所赐！
“傻柱……傻柱……”许大茂心里一遍遍咀嚼着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此仇不报，他许大茂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叮铃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许大茂没好气地抓起话筒：“喂？谁啊？”
“小许啊，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杨厂长秘书那熟悉的、带着点官腔的声音。
“哦！王秘书！您有什么指示？”许大茂立刻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语气，脸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杨厂长今天中午要在小食堂招待几位重要的客人，点名让你作陪。你准备一下，十一点半准时到小食堂门口等着。”王秘书的声音不容置疑。
“哎！好好好！谢谢厂长！谢谢王秘书！我一定准时到！”
许大茂连声答应，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甚至带上了一丝兴奋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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