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山那句“把山翻过来也要接卫国回家”的嘶吼,连同几位将军眼中燃烧的、不容置疑的铁血决心,如同滚烫的烙印,狠狠烫在大领导的心上。
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张张饱经战火、此刻因同一个名字而激动得微微扭曲的刚毅面孔——陈志国、赵铁山……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方重镇,每一个肩膀,都扛着龙国万里疆域的一方安宁。
能让这群早已位高权重、见惯生死的老将们,在深更半夜顶风冒雪齐聚于此,只为争抢一个深入异国他乡、前途未卜的任务……
周卫国啊周卫国!
大领导心中那潭沉寂了十几年的深水,终于被投入了巨石,激荡起层层涟漪。
这份超越生死、超越时空的袍泽之情,这份在和平年代依旧滚烫如初的军人血性,其根源,正是源于周卫国当年在尸山血海中打出来的赫赫威名,源于他待人以诚、身先士卒的磊落人格!
看着眼前这群情激昂的场面,大领导心底那份早已被战火撕碎的蓝图,那份关于未来的沉重期许,竟在这风雪之夜,重新变得清晰而炽热起来。
交给他!
把龙国未来的军事大梁,交给这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兵!
交给这个能让一群将军甘愿为他再赴险境的人!
这份信任,前所未有的坚定!
然而——
大领导眼中的激赏与欣慰瞬间被冰封般的凝重取代。
他缓缓抬起手,那动作带着千钧之重,无声地压下了房间内翻腾的热血与请战之声。
“卫国同志还活着的消息,”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断钢铁的决绝,清晰地穿透寂静,“从现在起,列为国家最高机密!代号:‘归途’!仅限于此刻在这个房间内的人知晓!严禁以任何形式、任何渠道向任何人泄露!违者,以叛国罪论处!”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众人心头,瞬间冻结了沸腾的热血。
陈志国、赵铁山等人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转为肃然。他们明白了。
“清川里……”
大领导的目光落在陈志国递过来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上,眼神锐利如鹰隼,“仅仅是一个模糊的名字。朝鲜北部,山峦叠嶂,同名村落何其多?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的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更要命的是……”大领导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森寒:
“当年卫国在战场上,让多少敌人寝食难安?恨之入骨?十几年了,他的名字,恐怕还在某些情报机构的黑名单上挂着!如果风声走漏,你们说,是我们的人先找到他,还是那些阴沟里的毒蛇,先一步找到他,然后……”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几位将军的脊背瞬间绷紧,一股寒气从尾椎直冲头顶!他们只想着接人,却忽略了这消息本身可能就是催命符!
“所以,”大领导斩钉截铁,一锤定音,“接回卫国同志的行动,必须绝对保密!‘归途’计划,即刻启动!对外,需要一个完美的幌子……”
他深邃的目光在几位将军脸上快速掠过,最终停在赵铁山身上,“铁山同志,你是东北军区副司令,地利最便。就以‘东北军区边防部队冬季野外拉练及后勤保障体系实地调研’的名义,组织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携带通讯和医疗装备,进入朝鲜北部边境地区!具体坐标和寻找方式,志国同志,由你负责,立刻与铁山同志秘密拟定!行动细节,只限于你们二人知晓!其他人,”
他的目光扫过另外几位将领,“严守秘密,提供一切必要支援,但绝不可直接参与行动,以免引人注目!”
“是!”
赵铁山和陈志国同时挺直胸膛,低吼出声,眼中再无犹豫,只剩下沉甸甸的责任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记住,”
大领导最后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卫国同志的生命安全,高于一切!行动,只许成功!”
同一片覆盖天地的风雪,也沉重地压在千里之外的龙国首都。
南锣鼓巷深处,95号四合院那斑驳的门楼在昏黄的路灯和飞舞的雪沫中,更显破败沧桑。
雪花无声地堆积在灰色的瓦檐上,压弯了枯死的藤蔓。
中院西侧那间低矮的正房,窗户上糊着的旧报纸早已泛黄发脆,边角被寒风撕开了几道口子,冷风便从那缝隙里尖啸着钻进来。
屋里没有点灯,唯一的亮光和微弱热源,来自屋子中央那个小小的、用砖头简单垒砌的煤球炉子。
炉膛里,仅存的几块劣质煤球正散发着暗红色的微光,苟延残喘,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棉袄,蜷缩在炉子旁的小马扎上。
她叫周念国,是周卫国离开那年留下的血脉。
炉火微弱的红光映在她冻得发青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白霜。
她伸出几乎冻僵的小手,凑近那奄奄一息的炉口,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温度,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
“妈……炉子里的煤……快烧没了……”
她抬起头,望向坐在床边阴影里的母亲,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愁:
“胡同口的王大爷说,今年冬天炭又涨价了……咱家……咱家已经没钱买炭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雪……雪下这么大……要是……要是炉子彻底灭了……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啊……”
阴影里,李雪莹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昏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一声极轻、极压抑的叹息,如同羽毛飘落在冰面上。
那叹息里,浸透了十几年独自支撑的疲惫、深入骨髓的无奈,还有一种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麻木。
她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鬓角散落的白发——
那是在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操劳中,悄然染上的霜华。
屋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炉膛里煤块最后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窗外风雪扑打窗棂的呜咽。
冰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像无形的蛇,缠绕着母女俩单薄的身体。
周念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将冰凉的小手缩进袖筒,身体蜷缩得更紧。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不轻不重、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小屋里的死寂和母女俩绝望的沉默。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沉稳而带着几分关切的声音,清晰地穿透薄薄的木板门:
“雪莹妹子?念国?睡下了吗?我,易中海啊!开开门,有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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