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小会议室。
气氛比技术科严肃得多。
长条会议桌一端，坐着几位穿着中山装、气度沉稳的领导，为首的是市工业局分管技术的孙副局长。
厂里的刘副厂长和几位主要领导陪坐在侧。
李卫国带着周牧白进来时，刘副厂长正指着墙上一幅老旧的生产流程图，略显紧张地介绍着厂里“稳中求进”的生产情况。
孙副局长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孙局，刘厂，”李卫国带着周牧白上前，“这位就是我们厂新来的技术骨干，周牧白同志！就是他，提出了一项关于冷轧工艺的重大改良草案！”
“哦？”孙副局长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周牧白年轻得过分的脸，带着审视，“周牧白？名字有点耳熟…你就是扳倒王振山那个案子的…”
“孙局长好，刘厂长好。”周牧白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避开了关于王振山的话题，“草案在这里，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他将文件递了过去。
孙副局长接过文件，随意翻看着。
起初表情平淡，但很快，他翻阅的速度慢了下来，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他身边一位戴眼镜的随行专家更是探过头来，看得聚精会神。
“这个临界压下率的计算模型…有点意思。”孙副局长指着草案中的一处，看向周牧白，“你是怎么想到结合轧辊磨损动态数据来修正摩擦系数的？”
周牧白正要开口解释。
突然！
“哎哟！”孙副局长旁边那位一直很安静的随行女秘书，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扶面前那杯刚倒满的热茶。茶杯被她手肘“不小心”碰倒，滚烫的茶水眼看就要泼到孙副局长拿着草案的右手臂上！
“小心！”刘副厂长惊呼出声。
电光火石间！
周牧白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得惊人！
他并非直接去挡茶杯（那太假），而是极其“恰好”地、用自己手中那份草案的硬质文件夹边缘，在茶杯倾倒的路径上轻轻一垫、一带！
哗啦！
大部分滚烫的茶水被文件夹改变方向，泼洒在光滑的会议桌面上，冒着热气。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孙局！我…我不是故意的！”女秘书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道歉。
孙副局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但看到只是袖口溅了点水渍，文件也只是边缘微湿，关键内容无碍。
再看周牧白那迅捷又“恰好”救场的动作，以及他手中文件边缘被茶水浸湿的痕迹。
心中的一丝不快瞬间被庆幸取代，随即又涌起一丝对这个年轻人机敏反应的欣赏。
“没事没事，小同志反应很快嘛！”孙副局长摆摆手，语气反而温和了许多，他看向周牧白，“没烫着你吧？文件湿了不要紧，内容没受损就好！”
他顺手拿起被周牧白“挡灾”而湿了一角的文件，看着上面清晰工整的字迹，对周牧白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我没事，孙局。”周牧白将湿了的文件夹放到一边，态度依旧沉稳，“草案内容我都有备份，领导放心。”
孙副局长对周牧白的印象分大增，再看他那份思路清晰、论证严谨的草案时，眼神都不同了。
“好！非常好！”孙副局长合上草案，脸上露出笑容。
“思路新颖，论证扎实，尤其是结合现有设备潜力进行改良的想法，非常务实！这才是我们需要的技术创新！不是好高骛远，而是脚踏实地地挖潜增效！”他转向刘副厂长和李卫国。
“这个项目，局里要重点关注！你们厂要全力支持！尽快组织论证实施！如果效果显著，要在全市系统内推广！”
“是！是！孙局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保障！”刘副厂长和李卫国大喜过望，连声应承。
会议结束后，孙副局长特意和周牧白握了握手：“小周同志，年轻有为！好好干！轧钢厂的技术革新，就靠你们这些有想法、有能力的年轻人了！”话语中充满了勉励和期许。
送走领导，刘副厂长用力拍着周牧白的肩膀：“小周！好样的！你这可是给我们厂立了大功！项目立刻启动，由你担任核心成员，李科长亲自挂帅！需要什么资源，尽管提！”
【叮！检测到目标：孙副局长（欣赏/后怕）。情绪波动峰值：庆幸（强烈）、欣赏（强烈）！收割成功！情绪值 300！】
【叮！检测到目标：刘副厂长（大喜/重视）。情绪波动峰值：兴奋（MAX！）、重视（强烈）！收割成功！情绪值 250！】
【叮！检测到女秘书（后怕/感激）。情绪波动峰值：惊吓（强烈）、感激（中等）！收割成功！情绪值 100！】
【当前情绪值余额：10914！稳！】
周牧白感受着周围人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波澜不惊。
“重生复仇”的快意之外，一种更踏实的、靠自身能力赢得的尊重和地位感，油然而生。
这才是他想要的“活法”。
轧钢厂小会议室里的掌声渐渐平息，但孙副局长的话音仍在回荡。
技术科的几位骨干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草案中的细节，之前的隔阂与疑虑在绝对的实力和带来的巨大利益面前烟消云散。
周牧白感受着这份靠自身能力赢得的尊重，心中那份“重生复仇”带来的戾气似乎被冲淡了些许。
“小周啊，”李卫国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洪亮，“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冷轧工艺改良项目组的副组长！项目组由我牵头，你负责具体技术攻关！人员、设备、资源，厂里全力保障！刘厂长刚才可是拍了胸脯的！”
刘副厂长笑着点头：“没错！牧白同志，放手去干！需要什么直接找李科，或者找厂办！这个项目，是咱们厂翻身的关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看向周牧白的目光，俨然是在看一颗冉冉升起的厂内新星。
【叮！检测到目标：李卫国（极度欣赏/期待）。情绪波动峰值：振奋（MAX！）、欣慰（强烈）！收割成功！情绪值 300！】
【叮！检测到技术科群体（钦佩/部分复杂）。群体收割！情绪值 400！（嫉妒转化为动力/竞争）】
【当前情绪值余额：11814/500000！】
“谢谢李科，谢谢刘厂信任。”周牧白沉稳应道，没有得意忘形，“我会尽快拿出详细实施方案和试验计划。”
项目组迅速成立。
周牧白以副组长身份，展现出远超年龄的成熟与干练。
他精准地分配任务，将复杂的工艺拆解成一个个可执行的模块，分派给不同小组。
他亲自带着几个骨干，一头扎进车间，对着那台老旧的冷轧机反复测量、记录、演算，常常忙到深夜。
他的专业、投入和高效，迅速赢得了项目组大部分成员的真心尊重。
就连之前有些嫉妒的赵友亮，也不得不承认，周牧白在技术上的造诣确实远超他们这些“老资格”，那份对细节的执着和清晰的思路，让人不服不行。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特调局第七组那辆黑色轿车，偶尔还会出现在家属区外围。
茶色眼镜（代号“隼”）和寸头青年（代号“钉子”）虽然撤走了大部分监控设备，但并未完全放弃对周牧白的“观察”。
“头儿，这小子最近风头正劲啊。
技术科那边把他当宝贝疙瘩供着，整天泡在车间搞他那什么改良工艺。”“钉子”透过望远镜，看着灯火通明的车间方向，语气有些不忿，“真就一点异常都没了？王振山他们栽得也太蹊跷了。”
“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声音平淡：“行为模式符合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技术天才。王振山他们…恶贯满盈，墙倒众人推，巧合集中爆发也不是不可能。我们的资源有限，不可能无限期耗在一个‘低风险’目标身上。不过…”
“钉子，你留下，以‘保卫科新调来的干事’身份，在厂里待一段时间。任务：观察周牧白在技术攻关过程中的行为，特别是当他遇到巨大困难或挫折时的反应。另外，留意是否有‘非科学’层面的干扰出现在他身边或项目上。记住，只是观察，非必要不介入，更不能暴露身份。”
“钉子”眼神一亮：“明白！”能留在厂里近距离观察那个“邪门”的小子，正合他意。
与此同时，轧钢厂技术革新项目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四九城的工业圈子里传开。
一个烈士遗孤、刚顶岗的年轻工人，竟然提出了可能颠覆现有冷轧工艺的改良方案，还得到了市工业局副局长的首肯和厂里的全力支持！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话题性的新闻。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某些“老朋友”的耳朵里。
市工业局家属院，另一栋小楼内。
一位穿着讲究、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王振山曾经的“盟友”，供销科刘福贵的遗孀，刘夫人）放下电话，脸色阴沉如水。
电话是她在轧钢厂的眼线打来的，详细汇报了周牧白近况和项目进展。
“小杂种…踩着我丈夫的尸骨，毁了我家，现在还想踩着技术往上爬？风光无限？”
“没门！王振山那个废物栽了，老娘还没倒！想靠技术翻身？我让你身败名裂！”
她拿起另一个电话：“喂？是我。轧钢厂那个项目…对，就是周牧白搞的那个。给我查清楚，他们最关键的试验节点是什么时候，用的哪批原料…还有，技术科里，有没有能用的人？价钱，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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