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
一路上,哪怕蹬自行车的腿,都轻快如飞。
回到南锣鼓巷胡同时。
天已经蒙蒙亮。
“我家住倒座房,就十平方,你……”
许峰犯了难,迟疑问。
男女作风问题虽然管得还算松,远没有七十年代的耍流氓罪那么严重,但四合院里到底人多嘴杂。
“没事,你白天就去工厂开介绍信,咱们立马领证成婚,婚宴不需要办,我也不稀罕。”
妹子从揽着他腰的自行车后背跳下来,手搓着,哈着气,看着他笑:
“我白天猫屋里睡,不出屋,没人瞧见的。”
“来一个金屋藏娇。”
许峰有些惊奇地瞥她:
“你读过书?”
要知道,这年头文盲率是多少来着?这妹子竟然都能顺口说出来四字成语来?
立即妹子白他一眼:“瞧不起谁呢。忘了告我名字了,燕倾倾,反正应该比你肚子里墨水多……”
“你呢?”
“许峰。”许峰腹诽,我前世可是研究生毕业,你还墨水比我多?说出来吓死你。
唉,只可惜生不逢时,童年是留守儿,毕业后是社会弃儿。
还好天很早,顺利带妹子进了聋老太太屋子与刘海中家之间的墙角倒座房中。
许峰在把许大茂的自行车锁在许大茂家门口后,取下来车把手上的野山鸡、野兔子与菜刀,矮着头进屋。
看到一边打量,一边正拿着扫帚,扫着屋檐角蜘蛛网,麻利拾掇屋子卫生的燕倾倾,尴尬地干咳道:
“当娘的九年前就跑没影儿了,当爹的煤炉出大事故烧了大半个身子,躺到上个月走了……”
“这屋子我白天在工厂推一天小推车装卸工,累得够呛。压根从没收拾过,你,你别嫌弃……”
妹子却扭脸瞥他一眼,莞尔地笑:
“我信。”
“像是个压根没女人待见的光棍汉屋子,我倒也放心了。”
“嘘。”
许峰听到屋外面传出动静。
他取了裹了红薯叶子旧毡帽包着的吃剩下那半只熟的野山鸡,旧报纸包着,解释道:
“自行车就是借邻居的,那王八羔子阴险小人,非讹我借车可以,一礼拜给他一只兔子、山鸡之类的猎物!草!趁火打劫!”
“还一只?我偏就只给他半只吃剩的,气死他!”
说罢。
正要出门,却见燕倾倾快步凑上来,把仅有的一只鸡腿也掰了去,笑盈盈:
“去吧,有空我告诉你地址,我家里还在某处地窖给我藏了财,今后咱家里不会缺钱的。”
许峰一惊,意外之喜啊。
出门。
果然看到,许大茂正伸着懒腰,贼眉鼠眼地张望着打量了周围,吊白眼珠子瞥他一眼,冷哼出声:
“没让人瞧见吧?”
“那是自然。万谢借车之恩,昨晚累死累活跑了六十多公里,好容易才逮了一只山鸡,也是属于瞎猫逮到死耗子碰巧堵洞口堵的……”
许峰强忍心头厌恶,这后院儿,娄晓娥在原主老父亲生前还屡屡送些吃的,许大茂则是各种阴阳怪气,还屡屡扬言那不是施舍,许峰必须得给钱。
他磨了三天,借着同姓是本家的借口,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斜对门邻居,又当着心善的娄晓娥面,好说歹说,也才从许大茂手中借到自行车。
“吃剩的?”许大茂冷笑问。
“哎呀,这什么味儿?这么香?”半开着的屋门内,传出娄晓娥的声音。
“这是叫花鸡,土坑里熏出来的。”许峰赶紧朝屋里大声道。
“哼,这算是你孝敬老子的。一礼拜一只,这半只可不算账!”
许大茂一把夺走,正要钻屋里甩关上门。
许峰直接腿拌住门缝,朝着里面大喊:“娄姐,你家大茂说话不算话!”
许大茂吊白眼珠子翻起,不耐烦:“行行行,这周的算了!下周你再这样,甭想再借!”
许峰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腿,一边往里面喊:
“娄姐,谢谢您勒!”
返回自家倒座房屋中。
自家未婚妻,正蹲在地上的锅前,正拿着暖水瓶,要往兔子身上烫毛。
“等烧一锅水,再烫兔毛。我去端水去……”
许峰清楚自家这暖水瓶不保温,连忙道。
“当家的,你先眯会儿吧,都忙一晚上了吧?哦,对了,你得先出门水池边端锅水……”
燕倾倾抬起脸来,关心道。
一个当家的称呼,让许峰心里暖烘烘的,瞥见屋里砖缝里都被打扫了,他床边各种脏衣服也被叠得整整齐齐摆在枕头边……
一种前所未有的家的感觉,袭遍身心。
“你这细皮嫩肉的手,没干过农活与这剥皮杀牲的活吧?”
许峰端起锅,瞥一眼她那纤细白皙的手,忍不住好奇问。
“闭嘴。”
“不会我可以学,金枝玉叶的日子过惯了,学学自力更生也不是不能成。”
又是一记白眼。
许峰却发现这未过门媳妇儿,翻白眼的俏模样也耐看,忍不住问:
“你,你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燕倾倾却摇摇头,眼神黯然道:
“先别问了,有空再完完整整跟你讲。唉,伤心往事,不堪回首。”
“快去啊,接了水回来,我慢慢学。你先打会盹儿,不是还要去厂子里上班吗?”
许峰想了想,问:
“上午我就厂里找人开介绍信,怎么介绍你身份?”
燕倾倾思索了一阵,也是犯难,却是终于一拍脑门:
“等下,你先找个院儿里的能管事儿的,他是不是也是你们厂里的?”
“我这身脏衣服先不换,哭哭啼啼演一场,这事儿应该不难。”
许峰也有了主意,道德天尊易中海?或者,官迷儿刘海中?
“这事儿准成。”
“等下记得把兔子与山鸡藏好!甭叫他看见!”
又是一记白眼:
“瞧你那抠门劲儿,大不了给他一只,请人办事儿不送礼,那能成?”
靠。
地主家千金吗?
这穷酸得家徒四壁,仅有一张小破床、两个矮凳子与锅碗瓢盆了,旧被子旧褥子都单薄冷硬如铁了,窗户都还是纸糊的呢,呼哧呼哧露北风!
“不送就是不送!媳妇儿,我可告诉你,记清楚了,这个院儿里,一堆禽兽,各个人精儿!咱谁也别让他们占咱家便宜,听清楚没?”
“白花花的银子,啊不,兔子,便宜那老太监?老禽兽?啊呸,做梦!”
面前,未过门媳妇儿,竟然一副知错就改样子?
“哦,明白了。人家知道错了,当家的你可别生气。”
许峰美滋滋地端锅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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