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棒的目光在傻柱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傻柱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槐树叶子的沙沙声。
先前那些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人,此刻都低垂着头,唯恐被张棒的视线扫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混合着未散尽的猜疑与初生的畏惧。
傻柱色厉内荏,梗着脖子,却不敢再多言半句。
他平日里在厨房作威作福,在院里也是横冲直撞,少有人敢惹。
可面对张棒,尤其是经历过几次吃瘪后,他心底那点蛮横劲儿,总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使不出来。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骨碌碌一转,瞧见傻柱吃瘪,又看看张棒手里那封印着公安局红戳的信,心头猛地一跳。
她可不像傻柱那么没脑子。
这年头,跟公安局扯上关系,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张棒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自己先前那些难听话,岂不是给自己,给棒梗招祸?
她想起自家秦淮茹那份不稳定的工作,全家老小都指着那点工资过活。
她越想越怕,那点长辈的威风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压了下去。
贾张氏猛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拍大腿,声音比往日里嚎丧还要尖利几分。
“张棒!”
她这一嗓子,把院里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要真是干了什么坏事,可别连累我们这些街坊四邻!我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良民,经不起折腾!”
贾张氏这话,看似是撇清关系,实则带着几分试探,也存着万一事情不妙,自己先占住道德高地的龌龊心思。
她那副嘴脸,充分演绎了什么叫欺软怕硬,什么叫见风使舵。
张棒的视线从贾张氏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掠过,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仿佛贾张氏的叫嚷不过是夏日里的一声蝉鸣,聒噪,却无足轻重。
他将手里的信纸连同那份简报,一并递向站在一旁,脸色凝重的一大爷易中海。
“一大爷,您给大家念念,这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不带一丝火气,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易中海作为院里管事的一大爷,平日里总想着维持院内的和睦,最怕出乱子。
这几天院里因为这封信闹得人心惶惶,他也跟着提心吊胆。
此刻见张棒如此坦荡,他接过信纸,扶了扶老花镜,浑浊的目光落在纸上。
院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易中海和他手中的那几张薄薄的纸片上。
三大爷阎埠贵伸长了脖子,他那双精于计算的眼睛里闪烁着急切的光。
二大爷刘海中则背着手,挺直了腰板,做出一副领导听取汇报的姿态。
秦淮茹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攥出了汗。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开始逐字逐句地念。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起初还带着几分不确定,但越往下念,声音越是高亢,脸上的表情也从凝重转为惊讶,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兹有红星轧钢厂职工张棒同志,于一九六X年X月X日,乘坐京广线XX次列车途经豫省信市期间,凭借其高度的警惕性和过硬的军事素养,发现并协助我公安机关,成功抓获敌特分子一名,该敌特分子携带重要军事情报……”
念到这里,易中海的声音微微颤抖。
“……当场缴获微型相机、多卷胶卷及军工厂布防图等重要证物,避免了国家重大损失……张棒同志临危不惧,智勇双全,为保卫国家安全做出了突出贡献,特此通报表扬,并建议其所在单位予以嘉奖……”
当“敌特分子”、“军事情报”、“突出贡献”这些字眼从一大爷口中清晰地吐出时,整个四合院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先前那些怀疑、恐惧、幸灾乐祸的表情,尽数凝固在众人脸上,随即被一种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棒,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原来,他不是特务。
他是抓特务的英雄!
这反转来得太快,太猛烈,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傻柱的脸“唰”地一下,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精彩纷呈。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
他本想看张棒的笑话,看张棒倒霉,结果,自己成了院里最大的笑话。
那封他以为是“通缉令”的信,赫然是一封光芒万丈的表扬信。
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院里众人的眼神,也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最初的躲闪、猜疑,到后来的恐惧、排斥,再到此刻,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佩、油然而生的崇拜,甚至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谄媚。
这张棒,平日里不声不响,没想到竟是个深藏不露的英雄人物!
难怪厂领导那么器重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二级驾驶员,工资还那么高。
人家这是有真本事,是为国家立过功的!
先前那些嚼舌根的人,此刻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二大爷刘海中脸上的官威也收敛了不少,看向张棒的眼神多了几分郑重。
三大爷阎埠贵的小算盘也暂时停了,开始琢磨着怎么跟这位“英雄邻居”拉近关系,说不定以后能沾点光。
秦淮茹更是心头巨震,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了上来。
有庆幸,有羞愧,更有一些莫名的悸动。
原来,他这么厉害……
张棒似乎嫌这震动还不够,又从兜里掏出几份复印的简报,正是那份关于抓捕敌特经过的详细通报。
他随手递给离得近的几个邻居。
“大家传阅一下吧,免得再有什么误会。”
那几份简报如同烫手的山芋,又像是稀世的珍宝,在众人手中快速传递着。
每一个看到简报内容的人,脸上的震惊之色便更浓一分。
贾张氏站在人群中,听着一大爷念完信,又看着众人传阅简报时那副震惊的模样,只觉得两腿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自己先前骂张棒“小痞子”、“贼眉鼠眼”的那些话。
现在人家是英雄了!是为国家立功的大英雄!
万一……万一张棒记仇,报复自己怎么办?
她一想到张棒那冷冰冰的眼神,还有上次毫不留情让她家赔钱的狠劲儿,就吓得浑身哆嗦。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贾张氏那颗自私自利的心飞快地转动起来。
她眼珠子一转,脸上那副惊恐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到极致的笑容。
她拨开人群,几步跑到张棒面前,声音甜得发腻。
“哎呦!我就说嘛!张棒这孩子,打小就透着一股机灵劲儿,长大了指定有出息!原来是去抓特务了呀!真是了不起,是我们院儿的骄傲,是我们整个南锣鼓巷的骄傲啊!”
这番话,她说得是那么自然,那么情真意切,仿佛她从一开始就对张棒充满了信心和赞赏。
那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周围的邻居听得直撇嘴,心中暗骂这老虔婆不要脸。
贾张氏却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巴结好张棒,消除他可能存在的怒火。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转身就往自家屋里小跑。
不一会儿,她又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鞋面是靛蓝色的灯芯绒,纳得细密匀实,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她把鞋硬塞到张棒手里,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张棒啊,你看,这是婶子前些日子特意给你做的鞋。想着你常年在外开车辛苦,就想给你做双舒服的鞋穿着。你这一出差,也没顾上给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脚!你为国家立了这么大的功,婶子也没啥好东西能拿得出手的,这点心意,你可千万别嫌弃!”
这番话说得,比唱戏的还好听。
张棒垂眼看着手里那双簇新的布鞋,又抬眼看了看贾张氏那张堆满笑容、却掩不住一丝紧张和恐惧的脸。
【这老虔婆,倒是会见风使舵。】
他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知道这鞋绝不是贾张氏“前些日子”做的,多半是这老虔婆临时起意,拿出来应急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当场戳穿。
“谢了,贾张氏。”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将鞋接了过来。
这三个字,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
贾张氏却像是得了赦令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她连连摆手。
“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
只要张棒收了东西,这事儿,应该就能过去了。
张棒抓特务成了英雄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四合院,也很快会传到轧钢厂。
他在这个院子里的地位,无疑更加稳固,甚至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那些先前对他心存芥蒂,或者想看他笑话的人,此刻都得掂量掂量了。
张棒掂了掂手里的布鞋,目光扫过院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了不远处面如死灰的傻柱身上。
那五张自行车票还没派上用场。
至于傻柱这笔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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