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的面粉味突然被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冲散。
秦淮茹猛地捂住嘴又咳了两声,指缝里渗出的冷汗顺着腕子滑进蓝布衫袖口。
她突然踉跄着撞向墙根的破木柜,指甲刮过掉漆的柜门发出刺啦声响,再直起腰时,手里多了张皱巴巴的诊断书,边角沾着暗红血渍。
“都看看!”她举着纸页的手直抖,却偏要把“XX医院”的红章往人群里送,“胃癌晚期,医生说最多活三个月。我要那么多粮票面粉做什么?”
徐宗宪盯着她指尖发颤的弧度——这抖法和上个月在菜市场装晕时一模一样。
系统光屏适时跳出猩红数字:“检测到目标‘表演型委屈’情绪波动, 150点。当前情绪值:18880/?”
他突然笑了,上前两步挡住诊断书,指腹碾过纸页边缘:“秦婶,您这诊断书是上个月十五号开的吧?”人群里传来抽气声——废品站老张昨儿才跟他说过,穿蓝布衫的女人是那天往纸箱子里塞的牛皮袋。
“癌细胞最爱白面。”徐宗宪屈指敲了敲诊断书,“您上个月偷了四袋富强粉,这月又偷两袋,合着是给癌细胞加餐?”
“你、你血口喷人!”秦淮茹眼眶瞬间红透,诊断书在手里揉成团,“我就是……就是想给孩子们留点……”
“留点?”
仓库保管员老孙头攥着铜钥匙串撞开柴房门,钥匙撞在门框上“当啷”一声。
他脖子上的汗顺着老粗布汗衫往下淌,手里还攥着本磨破边的出库登记本:“徐师傅查账那天我就觉着不对!每月十五号晚班,您准来领面粉,可登记本上的签名——”他“啪”地翻开本子拍在案子上,“都是您替聋老太太代签的!三年了,每月两袋,整整七十二袋!”
人群炸开了锅。
棒梗原本蹲在门口戳面粉印子,这会儿猛地站起来,树枝“咔”地折成两截。
秦淮茹突然抄起案子上的搪瓷缸子。
徐宗宪眼尖看见缸底沉着褐色残渣——是早上傻柱给她送的玉米面糊,还温着。
“老东西被傻柱收买了!”她尖叫着把汤泼向老孙头,滚烫的面糊溅在老人手背,立刻烫起一串水泡。
“秦姐!”李大姐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还捏着徐宗宪给的账本副本。
她是街道办调解员,平时最见不得撒泼,这会儿抿着嘴翻开账本,钢笔尖“唰唰”划拉着数字:“七十二袋面粉,按黑市粮票折算……”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里冒着火,“够买三间北房的!”
空气陡然静了。
秦淮茹的蓝布衫被自己抓出一道道褶子。
她盯着李大姐手里的账本,突然“嘶啦”一声扯开衣领。
晨光照进柴房,照见她锁骨下方青紫色的淤痕,像团烂了的紫葡萄:“是徐宗宪!前儿半夜撬我房门……”
“啪!”
徐宗宪拍在案子上的手震得面粉簌簌往下落。
他盯着那片淤青——形状方方正正,倒像被什么硬东西硌的。
原身死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碗馊粥里的霉味,还有秦淮茹往他枕头底下塞破袜子时,袖口露出的铜顶针。
“秦婶这淤青,”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搪瓷缸子,指腹蹭过缸底的铜箍,“跟这缸子底的铜圈倒挺像。”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棒梗突然冲过来,盯着他妈脖子上的痕迹看了两眼,又猛地扭头跑出去,树枝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印子。
李大姐已经掏出工作证:“跟我去街道办做笔录。”她伸手要拉秦淮茹,却被对方狠狠甩开。
“我不活了!”秦淮茹又往地上扑,这次却没打滚,反而死死盯着徐宗宪的裤兜——那里鼓起个方方正正的角,像本硬壳本子。
徐宗宪摸了摸裤兜。
原身死前用铅笔头记的“四合院值夜表”还在,上面歪歪扭扭记着:“七月十五,徐宗宪值夜;七月十六,秦淮茹敲窗……”
他垂眼笑了笑,在秦淮茹发颤的目光里,慢慢把裤兜按得更紧了些。
柴房外突然传来傻柱的吆喝声:“都挤这儿干什么呢?”
徐宗宪抬头看向门口。
阳光里,傻柱拎着半只卤鸡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根歪歪扭扭的黑柱子。
系统光屏适时亮起:“检测到目标‘即将入场’情绪波动,建议提前准备。”
他摸了摸兜里的营业执照,纸角硌得手心发疼。该来的,终归要来。
傻柱的卤鸡香味刚飘进柴房,徐宗宪就听见系统叮的一声:检测到目标傻柱产生被忽视的愤怒, 80点。他垂眼瞥了瞥裤兜里鼓起的硬壳本子——原身用铅笔头记了三年的值夜表,此刻正隔着布料硌得他手心发烫。
都围这儿看什么呢?傻柱把半只卤鸡往案子上一甩,油星子溅在老孙头的出库本上,秦姐病成那样,你们还堵着门欺负人?他扯了扯蓝布工装,特意把胸口轧钢厂一级厨师的徽章露出来,目光扫过人群时,落在徐宗宪脸上的那截突然顿住。
徐宗宪没接话,反而从裤兜里抽出那本磨得发毛的硬壳本。
纸页翻到中间,铅笔字被汗浸得发晕,但七月十三秦婶说发烧,没值夜、八月十三秦婶说心口疼,换我替这样的记录,在晨光里刺得人眼睛发疼。
秦婶您看。他把本子推到秦淮茹跟前,指尖点在某行记录上,您每月十三号都发烧,可巧轧钢厂仓库盘点日也是十三号。人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上个月仓库少了五袋富强粉,保卫科还贴过告示找线索。
秦淮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盯着那行字,突然扑过去要抢本子,却被李大姐一把拦住。我、我就是身子弱!她的声音拔高了三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凭什么翻我旧账?
系统光屏骤然亮起猩红数字:检测到目标疯狂羞恼情绪, 400点。
当前情绪值:19280/?
徐宗宪看着那串数字,突然笑出了声。
他想起原身死前咳血时,秦淮茹蹲在床头抹眼泪:宗宪啊,你要是走了,姐替你值夜。结果第二夜仓库就少了粮票。
凭什么?他把本子举高,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上面的日期,凭您借走全院三十七户的粮票,说给棒梗交学费;凭您拿聋老太太的房契去当铺,说给小当不当交药费;凭您...
够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张婶突然翻出个花布包,抖出里面皱巴巴的粮票:我家上个月借的五斤,秦姐说三天还,这都俩月了!王大爷也从裤腰里摸出张借条:我那十斤粮票,写着给槐花买奶粉......
柴房里霎时炸成一锅沸粥。
李大姐掏出工作笔记开始登记,老孙头举着出库本和值夜表核对,棒梗蹲在墙角用树枝戳地,戳着戳着突然把树枝狠狠摔在地上:妈,你真偷了那么多?
秦淮茹的脸白得像灶台上的面粉。
她看着满地摊开的粮票借条,看着棒梗发红的眼眶,看着徐宗宪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转身往柴房外冲。
她要去哪儿?有人喊了一嗓子。
徐宗宪眼尖看见她往灶间跑——那里有把切菜的菜刀,刀把上还沾着早上剁肉馅的油星。
系统警报声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目标杀意情绪,触发反伤机制,情绪值×5!
拦住她!李大姐扑过去抓她胳膊,却被她甩开。
秦淮茹撞翻了煤炉,火星子溅在蓝布衫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她抓着菜刀转身时,刀刃在晨光里划出冷光,刀尖正对着徐宗宪的胸口。
你逼我的!她的声音像破了的风箱,你逼我去死——
当啷!
菜刀砸在地上的声音比她的尖叫还响。
傻柱不知什么时候扑过来,把她按在地上。
他的卤鸡滚到徐宗宪脚边,油汁渗进砖缝里,散发出酸腐的气味。
系统光屏疯狂跳动:反伤机制触发完成, 2000点。
当前情绪值:21280/?
徐宗宪弯腰捡起菜刀,刀面映出秦淮茹扭曲的脸。
她还在挣扎,指甲在傻柱手背上抓出血痕:放开我!
放开......
秦姐,您这是何苦?李大姐蹲下来给她戴袖标,跟我去派出所,把粮票的事说清楚。
棒梗突然冲过来,蹲在他妈跟前。
他盯着她染血的指甲,又抬头看徐宗宪手里的菜刀,喉结动了动:徐叔,我......我帮您搬粮票。
徐宗宪没说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系统提示音又响:检测到棒梗产生愧疚情绪, 50点。
深夜,徐宗宪坐在八仙桌前数情绪值。
煤油灯芯噼啪炸了个花,照得光屏上的数字暖融融的——21280点,加上白天陆续收集的,现在是24980点。
他摸出钢笔在本子上记:兑换商业运营模板需要10000点,剩余14980点够买台二手和面机。
窗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他推开窗户,看见对面屋里秦淮茹正砸着老榆木柜子,碎木块飞出去,撞在院墙上又弹回来。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目标持续羞恼情绪,可每小时自动收集50点。
徐宗宪关窗时,听见她的骂声透过玻璃渗进来:徐宗宪你不得好死......尾音突然变成抽噎,像被掐断的唢呐。
他转身拉开抽屉,取出张泛黄的房契——太奶奶留下的祖产证明,明天该去房管局备案了。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上面,徐宅两个字被镀了层银边。
墙那边的砸门声还在响。
徐宗宪吹灭煤油灯,躺到床上时,听见院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收旧家具喽——
这声音混着秦淮茹的哭骂,在夜色里飘得很远。
他闭眼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早上,该去轧钢厂门口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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