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档案迷雾·公章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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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宗宪把他那个蓝布包在深秋的风里裹得更严实了。

当他迈进房管局二楼档案室的时候,老张正踮着脚擦门框上的灰呢。这老张啊,就是个临时工,可他老是爱把自己负责的那块地儿拾掇得比科长办公室还干净敞亮。

“小徐来喽!”老张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就迎了上来,后脖子那儿还沾着昨晚翻拍档案时蹭上的显影液呢。

老张指了指里间那扇半掩着的门说:“老陈科长刚泡了茉莉花茶,还说等你的契书照片拿来了就开始查验。”

三大爷跟在徐宗宪后面,鞋底在青石板上蹭出那种特别刺耳的声音。

他今儿早上特意换了件洗得都发白的蓝布衫,可那领口的油垢啊,怎么搓都搓不干净。为啥呢?他当了二十年的房管委员,每次收房租的时候总爱沾点儿“辛苦费”,这油垢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老陈拿着放大镜,在照片上压出了一个圆圆的光斑。

老陈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手指顺着契书上的毛笔字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嘴里念叨着:“徐李氏,在民国二十三年立的契,是个四进的院落,北房有三间……”突然,他镜片后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大声说道:“编号379-04,这和咱们1951年收存的老宅档案存根是完全对得上号的啊!”

“放你娘的屁!”三大爷猛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茶盏里的水一下子就溅到了老陈的中山装前襟上。他从裤兜里头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那纸的边角上还沾着没撕干净的糨糊呢,就听他说:“这可是1963年街道给发的公房证明啊!”

“房子早就归集体了,徐宗宪他就是个占房户!”

徐宗宪眼睛就盯着三大爷那直发抖的手。

那张“证明”的边缘看着有那种不自然的黄颜色,就好像被翻来覆去折了好几十次似的。嘿,巧了,前几天他在煤堆里捡到的那张伪造证明,那折痕跟这个几乎一模一样。

老陈呢,把放大镜朝着公章那边转了过去。

他眉头慢慢就皱成了一个疙瘩,手指轻轻在那个“东城区街道办”的红印上敲了敲,说:“1963年的公章啊,那边缘磨损出来的纹路应该是很细的那种。”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公章印模备案册》,翻到1960-1970年那一页,接着说:“你们看这个,63年的公章边框是双线回字纹,您这个呢……”他指着三大爷的那张证明,“是1980年新换的波浪纹印模。”

三大爷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煞白的。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捂袖口,可没瞧见他那深蓝色布衫上沾着一块大拇指大小的红印子,看着就跟印泥没擦干净似的。

“叮——”

突然之间,系统界面就在徐宗宪眼前蹦出来了。

三大爷头顶上的情绪值一下子就从2000猛地蹿到了5800,红色数字旁边还跳出一行小字:“目标袖口有异常物质,建议检查。”徐宗宪眼睛一瞟,就瞧见了三大爷的手腕。

那蓝色布上的红渍啊,看着可扎眼了,走近点还能闻到松节油的味儿呢,跟他之前在三大爷家窗台上瞅见的印泥盒的味儿啊,一模一样。

“张哥,”他扭头冲着老张说,“你昨儿晚上拍的东西,也该拿出来了吧?”

老张麻溜儿地就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照片。

最上头那张照片里,三大爷正弓着腰趴在八仙桌上呢,左手死死按着一张空白信纸,右手捏着个刻刀,那刻刀下面的橡皮章上,明明白白刻着“东城区街道办”这六个字。

“九月初七晚上十点啊,”老张推了推眼镜,说话的声音带着技术员那种特有的严谨劲儿,“我巡逻到后巷的时候,看见三大爷家窗户没关严实。

我这相机啊,是我结婚的时候买的海鸥牌的,虽说拍夜景不咋地,可是这个……”他指着照片里三大爷额头角上的汗珠,“肯定错不了。”

三大爷的膝盖“砰”的一下重重地磕在桌角上。

他想伸手去抢照片,结果被老陈伸手给拦住了。

老陈捏着照片的手指头都在抖呢:“伪造公文,还私刻公章……这可是能判三年的事儿啊!”

徐宗宪把那个蓝布包又重新系紧了。

太奶奶缝的那个带“徐”字的针脚啊,硌着他的手心,就好像在说“是时候收网了”。他猫着腰,把三大爷掉在地上的“公房证明”捡了起来,拿到亮处瞅了瞅,然后说:“三大爷啊,您儿子结婚那会买的刻章机,是不是也在这事儿上派上用场了呀?”

三大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一下子捂住脸就哭开了,那哭声呜呜咽咽的。这时候,一阵算盘珠子的脆响掺和在哭声里。哟,他裤兜里的铜算盘啥时候掉出来了,那珠子撒了一地,在太阳光底下滚得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

老陈呢,已经拿起电话开始拨号码了。

徐宗宪看着窗外那些飘落的槐树叶,手伸到兜里摸了摸工牌。心里想着啊,等会儿去街道办贴公告的时候,得让刘婶来搭把手搬梯子。那些跟着三大爷瞎起哄,吵着要涨房租的邻居,也该让他们瞧瞧,到底谁才是真正占着房子不地道的人。

风一吹,把桌上的档案纸给掀起来了。徐宗宪的眼睛就落在老陈刚写的验证书上。“徐宗宪系徐李氏曾孙,祖宅产权明晰”这几个字,被红笔圈着呢,在秋天的阳光下看着暖乎乎的。

他冷不丁就想起太奶奶临死之前说的话:“祖宅就是根啊,紧紧抓着才能站得稳当。”

再看他脚边,三大爷的哭声慢慢小下去了。

那散落一地的算盘珠子还在滚呢,有一颗滚到了徐宗宪脚边停住了。这珠子身上刻着个“利”字,都被磨得锃亮锃亮的。

老陈的放大镜“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他后脖颈子上的皱纹,被震惊得拧成了麻花,喉结也跟着上下蹿了两下。他捏着三大爷那张伪造证明的手啊,一个劲儿地抖:“刻章机,那电子刻章机1985年才传进来呢,63年的证明咋可能有这种印子?”徐宗宪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他眼角余光一下子就瞅见老陈脑袋上冒出来的“震惊 150”。

三大爷呢,手指甲死死地掐进手心儿里。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照片里儿子工具箱上那道眼熟的划痕。上周二儿子喝大了,说要给他“捣鼓个老东西”,现在一寻思,那“老东西”恐怕就是这个橡皮章了。

突然,三大爷像发了疯似的朝着老张怀里的原始登记表扑过去,干瘦的手指头紧紧抠住那泛黄纸张的边儿:“假的!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三大爷!”老张抱着登记表往后退了小半步,眼镜片上都冒了一层薄汗。他一个临时工,平常连科长的茶杯都不敢碰一下,这时候却像护着自己亲生孩子似的,把登记表紧紧贴在胸口:“您瞅瞅这纸张的纤维,这可是民国二十三年的竹纸,我拿显影液泡了三遍呢……”

“住嘴!”三大爷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眼角皱纹里都渗出汗珠子了,猛地一转身,朝着靠墙的档案柜就撞了过去。“哗啦”一下,那铁皮柜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牛皮档案袋就跟被踩烂的麻雀似的,那些泛黄的纸页呼啦呼啦地飞起来了。嘿,巧了,有一张就飘到了徐宗宪的脚边。这张纸啊,是三大爷这二十年来的房租台账呢,每一笔“管理费”的后面都画着个小小的铜钱标记。

“叮——反伤机制触发:目标恶意破坏公共财物,负面情绪值加300。”

徐宗宪弯下腰,捡起那张台账,手指从“1982年3月,收何寡妇房租外五元”这行字上划过。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三大爷正揪着老陈中山装的衣襟,扯着嗓子吼呢:“你们就是想抢我的房子!我当房管委员都二十年了……”

“二十年?”徐宗宪把台账往桌上一拍,纸张发出很清脆的声响,“这二十年来,您往自己口袋里装了多少‘管理费’啊?老陈科长,这事儿是不是得移交给经侦科啊?”

老陈的手指在电话按键上停住了。他眼睛盯着台账上那密密麻麻的铜钱标记,突然就把领口的风纪扣给扯松了。为啥呢?刚才三大爷撞柜子的时候,茶水渍在他胸前都洇成了一个深褐色的月牙形状了。“小徐说得对。”老陈抓起话筒就拨了个号码,“我这就联系经侦,再让片警过来把……”

“走!我这就走!”三大爷突然就松开了老陈,跌跌撞撞地往门口挪去。他一脚踩在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档案上,鞋底就粘上了一张1951年的产权存根呢。他嘴里还嘟囔着:“这破地方,谁会稀罕啊!徐宗宪,你就等着吧,我三大爷可不是好惹的……”

“三大爷,您的算盘。”徐宗宪弯下腰,捡起了滚到脚边的那个铜算盘。这算盘珠子上的“利”字啊,都被磨得锃亮锃亮的,在秋天的阳光下,泛着那种冷冷的光。

徐宗宪呢,故意把算盘举得高高的,说道:“三大爷,要不我帮您收着这算盘呀?省得您老又拿它去算那些什么‘管理费’了。”

三大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突然就抓起桌上的搪瓷缸,朝着窗户砸了过去。嘿,这玻璃倒是没碎,可那搪瓷缸在窗框上磕出了个大口子。缸里褐色的茶渍顺着白色的窗框流了下来,就跟一道凝固了的血似的。

三大爷气呼呼地冲出门去,一下子就把老张的帆布包给带翻了。老张的海鸥相机“咔嗒”一声就掉到了地上,那镜头盖还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徐宗宪的脚边。

等到暮色慢慢渗进房管局的时候,徐宗宪正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呢。他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验证书,脑海里就浮现出系统界面来:今天累计的情绪值有2300呢,这里面三大爷就贡献了1800,老陈贡献了150,老张贡献了100(这100是因为“见证正义的兴奋”)。

这时候,风呼呼地吹过来,掀起了他蓝布包的边角。那太奶奶缝的“徐”字,针脚蹭到他的手背,就好像在轻轻问他什么事儿似的。胡同口那棵槐树下边儿,三大爷扯着嗓子吼啊,那声音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传得老远:“徐宗宪!你就等着吧!我肯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这时候呢,系统提示音就响起来了:“检测到目标一直有‘仇恨’这种情绪呢,可以每个小时收集100点,问你是不是要开始持续收集?”

徐宗宪低了下头,看了看手表,正好六点。他就摸出一根烟来点上了,那火星在暮色里头一闪一闪的。他心里琢磨着事儿呢,明天得去街道办贴公告,这事儿得让刘婶帮忙搬梯子才行;轧钢厂的王师傅跟他说副食厂要承包出去了,得赶紧去谈谈这事儿;还有傻柱,听说昨天偷了食堂半袋面粉呢。

“宗宪!”从胡同口传来熟悉的喊声。

刘婶端着个搪瓷盆站在路灯底下呢,盆里的白菜叶子上有一层薄薄的霜。她朝着三大爷家那个方向呸了一口,说:“刚瞧见那个老家伙把破箱子往院子里搬呢,我家那口子说该给他腾地方了……”突然,她瞅见徐宗宪手里拿着的验证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赶忙说:“行嘞,明天我帮你搬梯子!”

徐宗宪笑着点了点头。他看着刘婶转身的时候,她身上的蓝布围裙一摆一摆的,还注意到她脚边有个搪瓷缸,缸上有个豁口,嘿,这个豁口的位置和三大爷刚才砸窗户用的那个搪瓷缸缺角的地方一模一样。晚风裹着槐树叶,“嗖”地一下从墙根那儿刮过去了。这时候,不知道哪家的煤炉冒出来一股焦糊味儿。

徐宗宪把烟头给掐灭了,还把验证书在怀里使劲儿按了按,就好像那是个啥宝贝似的。

太奶奶老是念叨“祖宅就是根”。可徐宗宪心里明白着呢,这真正的根啊,才不是那些砖头瓦块呢,而是那些能站出来说句“该把这地儿腾出来了”的人。

他一转身就往家走。这时候,就听到身后刘婶在那儿小声嘀咕:“明天得把他那个破箱子换个地方放……”她这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远处“当啷”响了一声,听着就像是搪瓷缸子掉进煤堆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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