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一颗从门框上突出来的旧钉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写着字的木牌挂了上去。
木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上面用粗糙的木炭写着八个大字：“李氏神算，铁口直断。”
写完这八个字，李廉想了想，又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对了，价格！做生意总得明码标价。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算命”到底值多少钱，但气势上不能输。
于是，他又拿起木炭，在那八个字下面，补充了两行小一点的字：“一卦千金，概不赊欠。”
“千金”自然是夸张的说法，他也没指望真有人会拿千金来找他算命。
这更多的是一种噱头，一种姿态，表明自己这“神算”不是街头巷尾那些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可比的。
至此，这块简陋到极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寒酸的算命招牌，便算是正式“开张”了。
木牌上的字迹虽然粗糙不堪，甚至有些幼稚可笑，但那“一卦千金”的狂妄口气，以及“铁口直断”的自信宣言，却透着一股子与这四合院朴实无华、充满烟火气息的氛围格格不入的“神棍”气息。
李廉看着自己亲手制作并挂上去的招牌，心中百感交集。
有对未来的迷茫，有对这荒诞现实的无奈，也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做完这一切，李廉感觉身上的力气又被抽空了大半。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内，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将自己与外界的喧嚣隔离开来。
他需要休息，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该如何真正地将这个“算命”的营生进行下去。
李廉在屋内刚坐下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喘匀气，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以及一阵不成调的、带着几分得意和轻浮的小曲儿哼唱声。
这声音的主人，李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住在中院的电影放映员，许大茂。
许大茂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大概是刚从外面“公干”回来，手里夹着他那个标志性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地从月亮门那边走了过来，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就在他路过李廉家门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忽然瞥见李廉那扇破旧的门板上，似乎多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咦？”
许大茂的脚步微微一顿，脸上的小曲也停了下来。
他好奇地歪了歪脑袋，眯起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精明和算计的小眼睛，朝着李廉的门口仔细打量过去。
这一看，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那是一块破木板，上面用黑炭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因为离得还有些距离，他看得不太真切。
许大茂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注意，便迈开步子，凑到了李廉的家门口。
这下，他可算是把木牌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了。
“李氏神算，铁口直断。
一卦千金，概不赊欠。”
当这十六个字映入许大茂的眼帘时，他脸上的表情先是由古怪转为错愕，然后又由错愕转为难以置信，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声响亮的、充满了讥讽和不屑的嗤笑。
“噗嗤——哈哈哈！”
许大茂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抱着肚子，指着那块木牌，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在这安静的后院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成功地将屋内的李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李廉眉头微蹙，他听出了是许大茂的声音。
这家伙，又想找什么茬？
没等李廉有所反应，许大茂已经一边笑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拍打着李廉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板，大声嚷嚷道：“李廉！我说李廉！你小子给我出来！快出来让茂哥我瞧瞧，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嘲弄。
李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
他知道，自己这块招牌挂出去，肯定会引来院里这些人的议论和嘲讽，许大茂这种喜欢搬弄是非、看人笑话的家伙，自然是首当其冲。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许大茂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块木牌，笑得脸上的五官都快挤到一起去了。
看到李廉从屋里出来，他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了。
“哟，李廉，你可算是舍得出来了！”
许大茂阴阳怪气地说道，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廉，眼神中充满了鄙夷，“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睡糊涂了？还是想钱想疯了，啊？就你这副病怏怏的德行，还学人家当算命先生？”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在那块木牌上戳了戳，发出“笃笃”的声响：“还‘李氏神算’？还‘铁口直断’？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称‘神算’？”
许大茂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廉脸上了：“还‘一卦千金’？你怎么不去抢啊？我看你这脑袋是真被驴踢了，还是被门给挤了！都什么年代了，新社会了，讲究科学，破除迷信！你小子倒好，居然敢在咱们这红星四合院里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你是想上天啊，还是想蹲大狱啊？”
他的声音越提越高，充满了义正辞严的“正义感”，仿佛他自己就是破除封建迷信的先锋斗士一般。
“我告诉你，李廉！”
许大茂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李廉的鼻子上，恶狠狠地说道，“这里可是首都，天子脚下！你要是敢在这儿招摇撞骗，糊弄街坊邻居，我许大茂第一个不答应！我立马就去街道办事处，去派出所举报你！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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