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闫埠贵那张憋得通红的老脸,像是刚从染缸里捞出来,一阵青一阵白。
他只觉得全院的目光都化作了实体,一根根尖针似的扎在自己后背上,火辣辣地疼。
他那双总是精明算计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狼狈与怨毒。
狠狠地剜了易中山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小子给我等着”,随即一甩袖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那向来挺得笔直的腰杆,此刻也佝偻了下去,脚步又急又乱,活像一只被猎人惊了窝的狐狸。
院子里压抑的寂静,被几声再也忍不住的噗嗤偷笑声打破。
人们看着闫埠贵吃瘪的背影,又看看重新蹲下身子,神情淡然的易中山,眼神里除了震撼,又多了几分敬佩。
这年轻人,不光手艺硬,脑子转得更快,手腕也硬气。
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易中山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拿起锉刀,继续打磨着手中的零件。
“唰……唰……唰……”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在院子里响起,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不过是一粒被风吹起的尘埃,落地便无痕。
这声音,像是有种奇异的魔力,让原本骚动的人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就在这片由锉刀声主导的宁静中,中院的门帘猛地被人从里面一把掀开,力道之大,让那半旧的棉布帘子都向上飞扬起来。
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带着一身工厂里特有的机油与汗水混合的气息,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刚从轧钢厂下班回家的何雨柱。
他的嗓门天生就大,人还没完全站定,洪亮的声音就已经在院子里炸开。
“嘿,都聚这儿干嘛呢?出什么事儿了?”
他一眼就扫到了院子中央的易中山,以及他身前地上那几个造型凶悍,散发着森冷金属光泽的铁家伙。
何雨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是一种厨子看到顶级食材,木匠看到绝世好木的眼神,纯粹,直接,不带任何杂质。
他拨开身前还在看热闹的邻居,几步就跨了过来,沉重的劳保鞋踩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嘿,中山兄弟,你这是捣鼓什么好东西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天生的热乎劲儿,轻而易举地就将刚才因闫埠贵而起的尴尬气氛冲得烟消云散。
易中山抬起头,停下了手里的活。
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位日后在四合院里搅动风云的“战神”正式打交道。
眼前的何雨柱,和他印象中的形象几乎完全吻合。
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看着比实际年龄要老成几岁,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直率,干净得像山里的泉水。
“柱子哥,下班了啊。”
易中山笑着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大前门递了过去。
“闲着没事,做了几个捕兽夹,准备周末进山碰碰运气。”
“捕兽夹?”
何雨柱接过烟,却没有急着点,而是直接蹲下身子,好奇心十足地拿起一个成品捕兽夹。
他的手指粗大,关节上全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握着炒勺的手。
可他拿起那捕兽夹的动作却很仔细。
他先是掂了掂分量,嘴里发出一声赞叹。
“嚯,够沉的,用料扎实!”
接着,他用粗糙的指腹,小心地划过夹子边缘锋利的锯齿,又试探性地按了按那粗壮的弹簧。
一股强大的韧性从弹簧上传来,让他眼神里的光更亮了。
“好家伙,你这手艺可真地道!”
他抬起头,看着易中山,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这弹簧,这机关,比供销社卖的那些傻大黑粗的货色强了不止一百倍!你看这扳机,做得多灵巧!一看就是能逮着大家伙的!”
他不像闫埠贵那样,上来就盘算着怎么占便宜,怎么用虚头巴脑的“经验”来空手套白狼。
他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是一个懂行的人对另一门精湛手艺的纯粹认可。
随即,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猛地迸发出一团炽热的火焰。
他一拍大腿,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盯着易中山,蒲扇般的大手拍着自己结实的胸脯,大包大揽地说道:
“中山兄弟,哥跟你说,你要是真打到了野鸡野兔,千万别自己瞎倒腾!”
“那可就糟践好东西了!”
“你直接拿来给我!”
他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眼睛里闪烁着对美食才有的那种纯粹而又狂热的光芒。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活蹦乱跳的野味,闻到了厨房里即将升腾起的诱人香气。
“要是打到兔子,我给你做一道拿手的葱烧兔!葱段用热油爆香,兔子肉切块,大火翻炒到金黄,再加料酒酱油小火慢炖,收到汤汁浓稠,那肉,入口即化,香得你掉眉毛!”
“要是打到野鸡,那就更美了!咱来一道黄焖鸡!鸡肉焯水去腥,跟香菇、笋片一起焖,那鸡汤的鲜,香菇的醇,全都炖进肉里去!保准你吃了这顿想下顿,连舌头都得吞下去!”
看着傻柱这副“天下美味,舍我其谁”的模样,易中山不禁笑了起来。
这股子对专业领域的痴迷与自信,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
他知道,傻柱这个人虽然浑,嘴也臭,脾气一点就着,但在“吃”和“做菜”这两件事上,他是真心实意的热爱,是真正的大师。
这种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纯粹源于热爱的态度,在这个普遍为了生存而奔波的年代,显得尤为可贵。
易中山对他瞬间就产生了一丝好感。
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行啊,柱子哥。”
他爽快地答应道,语气里也带着笑意。
“那我就提前谢谢您了。要是我真有收获,第一个就拿来给您露一手!”
“得嘞!”
何雨柱听到这话,咧开大嘴,笑得无比灿烂,露出一口白牙。
“你就瞧好吧!”
他把捕兽夹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站起身,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已经和易中山达成了什么神圣的约定。
这热烈而真诚的一幕,让周围还没散去的邻居们看得是羡慕不已。
他们看看易中山手里那寒光闪闪的捕兽夹,再听听傻柱嘴里那活色生香的菜谱,一个个都忍不住地咽着口水。
刚才还因闫埠贵而起的些许不快,早已被这浓浓的烟火气与对未来美食的期待,冲刷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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