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将四合院的青砖灰瓦染上了一层暖中带凉的色调。
院子里,几棵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空气中弥漫着各家炉灶飘出的、混杂着煤烟与饭菜的寻常味道。
纳鞋底的大妈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长里短。
下棋的老头为了一步臭棋悔得捶胸顿足。
一切都和往常的黄昏没有任何区别,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直到那个身影的出现。
易中山的身影,在胡同口被夕阳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剪影,他一步步走来,步伐沉稳有力。
随着他的靠近,他手里的东西也愈发清晰。
“那……那是啥?”
一个眼尖的小孩最先停止了追逐打闹,指着大门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声稚嫩的呼喊吸引了过去。
下一秒,整个院子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左手,两只野鸡被绳子捆着翅膀,却依然不甘心地扑腾着,五彩斑斓的羽毛在晚风中抖动,昭示着它们旺盛的生命力。
右手,三只野兔被倒拎着耳朵,壮硕的身体沉甸甸地垂着,皮毛光滑油亮,后腿蹬动时显露出惊人的肌肉。
“天爷啊!”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打破了这片死寂。
“是中山!是易家的中山回来了!”
“他……他手里提的是……野鸡?还有兔子?”
这话音未落,整个四合院瞬间被引爆了。
在这个猪肉都要凭票供应,寻常人家一个月难得见一次荤腥的年代,如此丰厚的野味同时出现,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是核弹级别的。
“哗啦——”
纳鞋底的大妈扔掉了手里的针线。
“啪嗒!”
下棋老头手里的棋子掉在了棋盘上,棋局瞬间乱了套。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易中山死死地围在了院子中央。
一道道目光,灼热、滚烫,充满了震惊、羡慕、贪婪和不敢置信。
这些眼神,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
正在中院里和许大茂斗嘴的傻柱,一双牛眼最先看到了那些活物。
他鼻子猛地一抽,那股子独属于野味的、带着一丝土腥气的鲜活味道,瞬间让他口舌生津。
“都让让!让让!”
傻柱蒲扇般的大手拨开人群,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最前面。
他的眼睛里像是点燃了两团火,死死地盯着那些野鸡和兔子,围着它们转圈,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好家伙!我的亲娘嘞!中山兄弟,你这是把山神爷的仓库给掏空了?”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肥硕的兔腿,感受着那紧实而充满弹性的肉感。
“你看这兔子!这身膘!一掐都能流油!这后腿,做个葱烧兔肉,酱香浓郁,入口即化!”
他又看向那两只还在扑腾的野鸡,眼神更加炽热。
“还有这野鸡!这毛色!油光锃亮!说明它在山里吃得好,运动量足!这种鸡,肉质最是紧实鲜美,炖汤喝,那汤色能跟牛奶似的!剩下的肉做个黄焖鸡,乖乖,那滋味,绝了!”
傻柱一边说,一边不受控制地狂咽口水,那“咕咚咕咚”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都清晰可闻。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锅里翻腾的肉块,闻到了飘满整个院子的香气。
易中山沐浴在众人众星捧月般的目光中,享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他胸膛挺得笔直,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无法掩饰的自豪。
他没有理会周围邻居七嘴八舌的询问,那些“中山啊,哪儿打的啊?”“卖不卖啊?”“分我们点呗?”的声音,他都充耳不闻。
他只是拨开人群,目光坚定地走向那个从屋里闻讯而出,同样一脸震惊的男人——他的大哥,易中海。
易中海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被人群簇拥的弟弟,看着他手里那沉甸甸的猎物,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直到易中山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野鸡和野兔猛地往他身前一递。
那股子鲜活的野性气息扑面而来。
易中山用一种无比骄傲,甚至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高声宣布道:
“哥,我回来了!今晚,咱们吃全野味宴!”
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四合院。
这句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人群中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吃席?”
“还是全野味宴!”
“我的老天爷,这得多少肉啊!”
“易家这是要发啊!”
羡慕的议论声,嫉妒的抽气声,孩子们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四合院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这在普通人家,是连过年都不敢奢望的待遇。
易中海看着弟弟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听着周围邻居们那些酸溜溜又带着敬畏的议论,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直冲头顶。
他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有面子过!
他感觉自己的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他伸出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重重地拍在易中山的肩膀上,连声大笑道:
“好!好!好样的!不愧是我易中海的兄弟!”
这笑声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豪与骄傲。
而在人群的最外围,两个人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贾东旭和三大爷闫埠贵,远远地看着被簇拥在中心的易家兄弟,看着那无比风光的一幕,嫉妒的火焰几乎要从他们的眼睛里喷射出来。
闫埠贵的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只兔子和野鸡,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一只野鸡少说三斤,两只就是六斤。一只兔子四五斤,三只就是十五斤。加起来二十多斤肉!按照黑市价,这得多少钱?又能换多少斤棒子面?
这易中山,不是个乡下来的穷亲戚吗?怎么突然就这么大本事了?
这哪是打猎啊,这分明是去山里捡钱了!
他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又酸又痒,恨不得冲上去分一杯羹。
而他身旁的贾东旭,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凭什么?
凭什么好事都让易中山一个人给占了?
他贾东旭,是红星轧钢厂的正式工,是院里年轻一辈的翘楚。可他每天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挣那么点死工资,家里还靠着秦淮茹精打细算才能勉强糊口。
可这个易中山呢?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泥腿子,一来就抢尽了风头,现在更是随手就拎回来这么多硬货!
这强烈的对比,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那一声声对易中山的赞美,一句句对易中海的奉承,都像一根根钢针,扎得他心里滴血。
他们心中五味杂陈,翻江倒海,那股子酸水从胃里直往上冒。
这剧烈的反差,让他们心中积压已久的不平衡和怨念,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愈发深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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