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泼墨,缓缓浸染了京城的瓦片与天空。
四合院的中院却被一盏明晃晃的灯泡照得亮如白昼,比往日里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易中海红光满面,声音洪亮,拍板决定,就在今天,将剩下的野味办成一桌丰盛的“全禽宴”。
这既是为弟弟易中山接风洗尘,也是犒劳院里帮忙的邻居,更是向全院宣告,他易家,今非昔比。
他没有广邀宾客,只按着院里管事大爷的礼数,特意请了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闫埠贵前来作陪。
傻柱,再次被委以重任,荣升主厨。
他一见到那些肥美到流油的野鸡野兔,一双牛眼就亮得吓人,高兴得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根。
他二话不说,当即就在院子中央支起了厚实的案板,磨快了菜刀,准备大展身手。
手起刀落,骨肉分离。
切块、焯水、爆炒、焖炖。
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充满了庖丁解牛般的美感。
很快,一股浓郁霸道的肉香味,裹挟着葱姜蒜的辛辣,从那口翻滚的大铁锅里猛地窜了出来。
这股香味,仿佛长了脚,蛮横地钻进每一户人家的门缝窗隙,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四合院的空气。
对于院里那些没被邀请的邻居来说,这股子要命的香味,简直就是一种最甜蜜的折磨。
他们一个个端着盛了棒子面粥的饭碗,假装在自家门口吃饭聊天,眼睛却像长了钩子,不住地往中院那张灯光下的桌子瞟。
鼻子不受控制地使劲翕动,喉结在夜色里上下滚动,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嘴里的窝头瞬间就不香了。
没过多久,一道道硬菜便被陆续端上了桌。
黄焖鸡块,色泽金黄油亮,酱汁浓稠地包裹着每一块鸡肉。
葱烧兔肉,酱香扑鼻,兔肉被炖得酥烂,几乎要脱骨。
桌子正中央,还摆着一大盆用鸡骨架和兔骨精心熬制的奶白色浓汤,汤面上飘着几点翠绿的葱花,热气腾腾,香气更是四溢。
受邀的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闫埠贵,几乎是踩着饭点准时赴宴。
刘海中依旧是那副官瘾十足的领导派头,挺着个硕大的肚子,双手背在身后,每说一句话前都要先“嗯哼”地清一下嗓子,拿腔拿调。
而闫埠贵,则更是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他一落座,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就没离开过桌上那几盘硬菜,仿佛要用目光给每盘菜称一遍分量。
就在傻柱将最后一道爆炒兔丁端上桌,转身准备回案板处理剩下的猎物时,一直用眼角余光死死盯着他动作的闫埠贵,立刻就动起了歪心思。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案板一角。
那里,傻柱已经将处理好的鸡胗、鸡心和兔子肝等内脏,都整齐地码放在一个搪瓷小碗里。
看样子,是准备留着自己夜里烫壶小酒,慢慢享用。
这些“下水”,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可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美味,论精贵,甚至不比那些正经肉差。
闫埠贵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瞬间在心里成了型。
他立刻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从座位上站起身,迈着八字步,慢悠悠地凑到了傻柱跟前。
“柱子啊,辛苦了,辛苦了。”
他先是拍了拍傻柱的肩膀,语气亲热得像是自家子侄。
随即,他下巴一抬,指着那碗内脏,用一种全然“我这是为你好”的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看,你一个人张罗这么大一桌子菜,从早忙到晚,也够累的。”
“这鸡胗、兔子肝这些下水,处理起来最是麻烦,光是去那股腥气,就得用碱水反复搓洗,费时又费力。”
“一不小心火候没掌握好,炒出来又老又硬,白白糟践了这么好的东西。”
傻柱手上收拾案板的动作没停,只是斜着眼,冷冷地瞥了他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
“三大爷,您有话就直说,别跟我这儿绕弯子,我听着累。”
闫埠贵被这一句话噎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两声,但为了那口吃的,还是厚着脸皮,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让你三大妈过来帮忙,她拾掇这些下水可是一把好手,保证给你弄得干干净净,没一丁点儿异味。”
“这拾掇好的下水呢,我们家就拿回去自己处理了,也算是帮你分担点活计,不让你白白辛苦一场。怎么样?”
这算盘打得,在整个四合院都能听到那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哪里是帮忙。
这分明是想借着“帮忙”的名头,白吃一顿酒席不算,还想把最精华的下水全都给顺走。
傻柱听完,差点没当场气乐了。
他太了解这老抠搜的德行了,雁过拔毛,见着便宜就想占。
他手里的抹布往案板上一摔,当即就把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往案板上“当”的一声重重剁下,刀身兀自颤动不休。
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三大爷,我看就不用劳烦三大妈大驾了!”
“您那点算计,还是收起来吧,算盘珠子都快蹦我脸上了!”
他伸出沾着油星的手指,点着那碗肥美的内脏,嗓门陡然拔高,声音大得足以让桌上喝酒的易中海和刘海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玩意儿,金贵着呢!我们家老太太就爱吃这一口!”
“我一个人,全包了!”
这番干脆利落,不留半点情面的回绝,让闫埠贵所有的如意算盘瞬间落了空。
他尴尬地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显得格外滑稽。
他眼睁睁看着傻柱端起那碗他垂涎已久的肥美内脏,像个得胜的将军,昂首挺胸地端回了自家厨房。
他的心,疼得像是被剜掉了一块肉,在那儿一个劲地抽抽。
他只觉得今晚这顿饭,桌上那些油光锃亮的鸡肉兔肉,好像瞬间就不那么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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