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在周卫国身上扫了一遍，当看到他只是个半大孩子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和轻蔑。
但他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反问道：“多纯？”
“没见过这么纯的。”周卫国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自信。
中年男人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朝着胡同更深处一个没有人的死角，抬了抬下巴。
“跟我来。”
周卫国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他跟着中年男人，走进了那个死胡同。
男人转过身，靠在墙上，抱着胳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拿出来我看看。”
周卫国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其他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解开外套，从内衬里，将那个用破布包裹的黄铜锭，费力地掏了出来。
他将包裹放在地上，一层一层地解开。
当最后一块破布被揭开，那块闪烁着金灿灿光芒的高纯度黄铜锭，暴露在晨曦微弱的光线下时，那个中年男人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脸上的轻蔑和怀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贪婪。
他猛地蹲下身，甚至顾不上去摸，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黄铜锭，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这是……”他喃喃自语，声音都有些颤抖。
作为一个常年倒卖贵金属的贩子，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块黄铜的与众不同。
这种纯度，这种色泽，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黄铜了，这简直就是宝贝！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周卫国，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多了一丝凝重和探究。
“小兄弟，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不用管从哪儿来的，”周卫国学着他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你就说，收不收？什么价？”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
他伸出手，在黄铜锭上敲了敲，又用指甲刮了一下，感受着那细腻的质感。
“东西是好东西，”他站起身，恢复了商人的精明，“不过这玩意儿，现在不好出手。这样吧，我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一斤三块钱。”
周卫国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个年代，国营收购站的黄铜价大概是一块多钱一斤，但那是普通的、含有大量杂质的废黄铜。
自己这块高纯度的，价值何止三块？
这个家伙，看自己年纪小，想把自己当冤大头宰。
“三块？”周卫国摇了摇头，开始弯腰去包自己的黄铜锭，“那算了，我再找别人问问。”
“哎，别急啊小兄弟！”中年男人一把按住他的手，“价钱好商量嘛！你说，你想要多少？”
“十块。”周卫国吐出一个数字。
“十块？！”中年男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小兄弟，你这可不地道啊，狮子大开口啊！”
“我的货，值这个价。”周卫国寸步不让，目光直视着他，“你要是吃不下，我就走了。”
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还是中年男人先妥协了。
他知道，这样的好货，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咬了咬牙，说道：“十块太高了！我最多给你……八块！一斤八块！这是最高价了，不能再多了！”
周卫国知道，这个价格已经接近对方的心理底线了。
见好就收。
“成交。”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手提秤。
经过称重，这块黄铜锭，不多不少，正好十三斤。
十三斤，一斤八块，总共是一百零四块钱。
一百零四块！
当那个中年男人从一个贴身的布包里，数出厚厚的一大叠钞票，递到周卫国手里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有大团结（十元），有五块的，有两块的，还有一块的。
那沉甸甸的一叠钞票，带着一股油墨的特殊气味，攥在手里，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二三十块。
这一百多块钱，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周卫国强行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他面无表情地接过钱，仔细地数了两遍，确认无误后，迅速地塞进了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货是你的了。”
他说完，不再看那个中年男人一眼，转身就走，迅速地消失在了胡同的拐角。
直到走出好几条街，彻底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区域，周卫国才敢放慢脚步。
他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将手伸进怀里，再次触摸到那厚厚的一叠钞票，那坚实的触感，才让他真正地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成功了！
他获得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揣着这笔巨款，周卫国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豪情。
从今天起，他再也不用为一顿饭发愁了。
他的人生，将从这一百零四块钱开始，彻底改变！
揣着那一百多块钱的巨款，周卫国并没有立刻回家。
他知道，这笔钱如果直接带回去，目标太大。
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享受，而是将这些钱，转化成能让他安身立命的资本。
在这个年代，什么最重要？
粮食！
有了粮食，就有了活下去的底气。
他没有离开鸽子市的范围，而是在附近几条胡同里转悠。
很快，他就找到了交易粮食的地方。
这里比刚才交易贵金属的地方要热闹一些，人也更多。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粮食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卖粮的人，大多是附近郊区的农民，他们挑着担子，或者用布袋装着，偷偷地把家里省下来的余粮拿出来换点钱。
买粮的人，则是城里一些手头宽裕，但票证不够用的人家。
这里的交易，同样小心翼翼。
周卫国观察了一会儿，便开始行动。
他没有去买精贵的白面或者大米，那些东西太扎眼了。
他选择的，全都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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