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花教不会轻易让他到来阴,陈百笙深知此事,于是他易容一番,换了马匹从陵杜城北路去来阴。
路上虽遇过匪患和官家查路,但总归是用两天时间就到了来阴,这还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后达到的效果。
来阴地势高,多山脉,易守难攻。这样的地方确实适合败花教藏匿,陈百笙想。
他有些疲累,找到间客栈,绑好马,点了酒食,坐下来休息。他想着边补充体力,边从酒客里面得到信息。
客栈里来人少,酒食端上来,他开始喝酒吃肉,边吃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他感受到客栈老板和酒客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甚至发现酒肉里下了药。但他从小被喂毒长大,这点剂量不值一提。
心生一计,他装作中毒晕倒。果不其然,他晕倒后,这些人原形毕露。
“这能是左肆门出来的?”
“左肆门的杀手是这个水平?”
“药倒就行了,带他回去领赏吧!”
装晕的陈百笙被人套进麻袋,扛尸体似的扛着就上路。麻袋里的陈百笙虽被颠簸的很难受,但他忍耐力非常,愣是没动作。
不知过去多久,陈百笙被放在平地上。他听到有人说:“禀告教主,人已带到。”
“下去领赏吧!”他听出是假楼主的声音,原来她就是败花教教主!
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通过听声辩音,他确定教主已在他身边。她开始说话:“别装了,他们不懂我懂,左肆门的杀手百毒不侵是基本功。”
麻袋的系扣被人松开,陈百笙钻出来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双纤纤玉手,再往上看便是手的主人――长发如墨,面若梨花,紫衣绣梅。
陈百笙收回视线,整个钻出来后,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对她说,“你到底不知道她跟你的不同。”
染碧婷柔和的笑着:“元夜很感谢你救了我。”她想触碰他,他却躲开。
陈百笙说:“看来是我学艺不精,易容术有些不足。”
染碧婷掩面笑说:“左肆门的易容术的确不如败花教精湛,阳棘不如跟我学一学吧。”
“叫的倒是亲切,”陈百笙撕下人皮面具,手一摸发现青鹄不在身边,“嗯,佩剑拿走了,教主好算盘。”
“阳棘不会离了青鹄就……”染碧婷露出惊讶的表情,“哎呀,那要早点找回来才好。”
她以为他没有青鹄不能杀人?陈百笙不动声色地说:“不必。说尹梓在哪里吧。”
“我就是啊。”染碧婷做出乖巧的模样,有几分和尹梓相似。
他摇摇头:“何苦自欺欺人,尹梓的单纯可爱你不及万分之一。”
“单纯可爱?”染碧婷变脸,冷冰冰地说,“她明明非我,却不敢对你说实话;去年是她叫人帮她演戏,才骗你上当,呵呵,她就是骗子!”
“我知她为什么不说,”陈百笙逼近染碧婷,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因为她和我一样,是别人的‘影子’没有自己的人生。她当时所做一切皆受你控制。”
他冷眼看着她:“我说的对吗?”
染碧婷抓着裙摆,恶狠狠地说:“她是我的影子,连名字都不配拥有,你爱上她就是爱上我,我是她的主人!”
看见她眼里的怒火,太熟悉了,他知道她对他没有爱,是控制欲和嫉妒在操纵她的心智。
他说:“我和她不是谁的影子,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我爱她与你无关,你永远不可能是她,她独一无二。”
他说的极其认真,明明是一样的脸却动摇不了他的内心,染碧婷嫉妒得发狂:“你们两个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是我的影子,她的一切我说了算,想见她?做梦吧!”
她抽出长鞭狠狠鞭笞陈百笙,他及时躲闪,鞭子落地发出“噼啪”的巨响,陈百笙分明看到地面出现裂痕。
可怕的内力,陈百笙不敢轻视染碧婷,反应迅速地避开她一次又一次的猛攻,而被鞭打的主厅已经伤痕累累,陈百笙心惊:这里要是塌掉,会伤着尹梓吗?
染碧婷见占不了上风,心生毒计,她像毒蛇一样笑着说:“只要你接我十鞭,我就让你见她如何?”
虽知她的话不可信,但他知道要脱身再找到尹梓,实在有些痴人说梦,这里是败花教,是染碧婷的地盘,他一人掀不起风浪,不如搏她一搏。
“如你反悔,我定叫你生不如死!”陈百笙咬牙威胁道。
“我说到做到!”看见他为尹梓而吃瘪,染碧婷很兴奋,“你就到我面前,十鞭,接住十鞭我保证你见到她!”
陈百笙依言上前:“开始!”
第一鞭下来,陈百笙觉得全身骨头都快断掉,第二鞭下来,他全身火灼一样辣疼,身体颤抖不止,第三鞭下来,他肉眼可见身上的皮肉绽开,那鞭子似乎沾了不少鲜血……第七鞭下来,他已没有意识,眼睛死死看着面前笑得猖狂的染碧婷,整个人已跪在地上,旁边是他滴落的血泊……
像烂柯人似的,第十鞭似乎等了十年才等到,它落下的那刻,陈百笙已是血人,卧在血泊里。
“看来你输了,你没接住十鞭,你已经没意识了。”染碧婷收回长鞭,阴笑着,接着转身准备离开。
“这样……就是接住吗?”
她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心下一惊,回头看见血泊里的人缓缓站起来,他连脸都血肉模糊,但她知道他在笑:“带、老、子、去、见、她。”他费力地,一字一字地说。
染碧婷握鞭子的手在颤抖,她的眼里涌出泪花:“为何?为何你们连这事都一样?”
“你、把她怎么了?”陈百笙听出不对劲,他跑向染碧婷,却因为无力而摔倒,他喃喃问她,“小、梓、怎、么了?”
她看着他倒在地上,明明伤的那么重,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全是另一个人,她既嫉妒又心疼。
她丢掉长鞭,小跑过去附身看他,方才还伤他的手轻柔地抚在他腥腻的血脸,她轻轻地说:“会见到她,会的。”像哄小孩子入睡一样。
失血过多的陈百笙最后还是昏厥了。
他哪里知道,在千里迢迢的江篱,在他来到的前一天,作为影子的尹梓被武林盟抓了去,因为“恶贯满盈”被人鞭笞至死。
染碧婷本要救她出来,可尹梓心心念念着陈百笙,她太嫉妒,她最后是看她被活活鞭笞至死的。
尹梓死了,她本该快乐,可是尹梓至死都没有把她――真正的败花教教主供出来。
甚至发现易容后的染碧婷在场看她被鞭笞时,尹梓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仍是没有说出来。唯一一次,亦是最后一次,染碧婷看着尹梓被虐打,静默着,不言不语。
她让人把陈百笙护送出去。
明日,“败花教教主”被鞭笞至死的信息会传满来阴,或者整个江湖,到时,他自会知道真相。
她想的太简单,以至于不曾想到,所谓名门正派也有运用阴谋诡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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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