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影子不成反被抓的事,很快传到染碧婷耳朵里,她不禁拍案而起:“这个傻蛋,他不搅局,欢早带着影子回来了!”
“教主所言极是,眼下我们该如何?”
“教主此言差矣,是武林盟早有准备。”
左右护法唱反调不是第一次。
“我料到武林盟会有诡计,可陈百笙不插足,以欢的轻功带着影子突出重围不是难事。偏偏两伙人碰上!”染碧婷用食指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无奈地说。
“早点与他商量就好了。”
“他这个人不好商量。”
箪鹿瞪了诡琅一眼:“非要抬杠吗?”
诡琅一脸无辜:“你说的本就不对。”
“二位不如想想怎么救他们出来?”家里的两大护法同样让她头疼。
“属下愿领命救出他们!”
箪鹿和诡琅互相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说:“你又想和我一起行动?我才不要!”
“嗯,大局面前,二位的默契是极好的,不愧为我教护法,这次就拜托二位了。”染碧婷满意地点点头。
“教主发话,属下只能从命!”
再次同步的二人嫌弃地冲对方翻白眼,箪鹿一脸不爽地先行离开,诡琅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
唉,这两人行不行?追风楼楼主一旁看着,心里叹息。
她才想起还有人:“你方才说左肆门最近有动静?是因陈百笙?”
追风楼主面色凝重:“极有可能,他们旧部一直关注着他,这次听他被抓,派了杀手来来阴。”
“左肆门前门主的人?”
“是。左肆门大不如前,旧部认为他是新门主不二人选。”
“信息哪里得来?可否相信?”
“左肆门动静太大,不需特意探听。这次他们出动第三门,杀人如麻,民间称其‘修罗门。’”追风楼主说,“武林盟应已收到风声。”
“真是场好戏。”染碧婷的双眸里透出兴奋的光彩,“不知谁可唱到最后?”
武林盟议会大厅。
“收到飞鸽传书,左肆门派人到来阴。”
“奔谁来不用多说――诸位看这事如何处理?”
“放了陈百笙,他不是败花教的人。”
“云睛道长说来轻巧,来武林盟闹事的人都放过,武林盟威严何在?”
各大势力吵吵嚷嚷,各执己见。
“武林中人皆有傲骨,既不愿妥协,依我看兵来将挡罢!”副盟主拍案站起,目光如炬地看着在座代表。
“左肆门今无大气候,不如趁机抹去的好!”盟主点点头。
“现武林盟高手皆在,谁生谁死犹未可知!”九字阁阁主豪言壮语。
几位脸面人物发话,下一级的不好不答应,唯独云睛道长一脸无奈,起身离席:“武当派不掺和,诸位且保重!”
他不管里面的人有甚混话,径直离开。
武林盟收押处。
被绑的结实的欢,看着仔细为尹梓擦洗尸体的陈百笙,郁闷道:“何以你得自由?”
“不知。”陈百笙眼睛不眨一下地回他。
“不怪我连累你?”陈百笙状似无意地回问。
“呵,怪有何用?”欢苦笑,“反正你我出去哪个都会带着影子,无甚分别。”
陈百笙回头看他:“你和她是何关系?”
欢想了想说:“兄妹?”
陈百笙重复一遍:“兄妹?”
“大抵如此。”欢认真地点头,他看着尹梓,“她这一世很辛苦,这或许是解脱。”
“是么?”陈百笙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脸上有哀伤,“她喜欢这世间,喜欢吃鱼,喜欢……我。她,不想离开。”
“她不喜吃鱼。”欢轻声说。
方才说话的人,已抱着不喜吃鱼的姑娘隐忍地低声哭泣。欢看他因哭泣颤抖的身子,眼眶红了一圈。
议事大厅里,只剩盟主一人,有人来报:“盟主!独眼龙来人!”
“他们来干甚?”盟主问。
“要人。”
操练场站满了人,东南西三面皆是武林盟人,他们围着的北面正是独眼龙,独眼龙为首的是个清秀小个子。
“武林盟素与尔等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何来?”
小个子站出来,脸上似笑非笑:“受人之托,对不住!”
“小匪帮也敢擅闯武林盟?可知后果?”
“不知。”小个子耸耸肩。
“好生嚣张!”九字阁一弟子性急,先动起刀。
小个子徒手打倒他后,说:“你们先动手,那我直接开打不过分吧?”说着,大手一挥,独眼龙人冲向武林盟人。
两拨人刀剑相向,场面混乱不堪。
盟主远远看见,心想:独眼龙匪帮一伙,何来勇气与我等交恶?且不曾听说陈百笙和他们有何交情……是他们后面的势力!
他施展轻功入操练场,见那小个子杀人娴熟,上前与他过招,几招下来盟主心惊不已:“是败花教的招数!你是谁?”
诡琅打在兴头上,手上动作快准狠:“别停啊老头,我没打够!”手上动作快的肉眼不见,把盟主的脖子及胸肺部的皮肉生生抓下来不少。
“打法诡毒,不喜刀刃枪棒爱以手搏之,败花教里只一人――左护法诡琅!”青城派大弟子提醒盟主,“此人下手狠辣,万不可暴露脆弱部位!”
有人向他挥刀,两人缠打一起。
盟主虽未听见提醒,几招下来也知对方路数,与其陷入持久战。
独眼龙人多匪徒,自是不敌武林盟,慢慢处在下风。
箪鹿趁下面一团乱只身来到收押处,不想遭遇副盟主,他无奈摇头:“我不喜打架,真的。”
“我也不喜,来吧。”副盟主摆好架势。
箪鹿叹口气:今日又要杀人。
想毕,离弦箭似的到副盟主眼前,副盟主只觉眼前一花,腹部结实挨了一拳猛退几步,五脏六腑似乎移位。
“好身法!”副盟主抹抹嘴角的血,脸上兴奋起来,“比那后生有趣!”
“打架好烦。”箪鹿摇头,闪身到副盟主背后,对着他脖子狠狠劈下,嘴里念叨,“能晕是极好!”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副盟主瞪大眼,嘴里发出痛苦地咕嘟声,手中剑掉在地上,倒下前他听见箪鹿说,“为救人无碍,打残是上上策。”
看副盟主在地上抽搐,箪鹿想想,捡起那剑掰折扔到树丫,放心地进入收押的房间。片刻后出来,他俯下身对副盟主露出和善的笑容:“请问人在哪里?”
副盟主再次瞪大眼……
操练场上,独眼龙力量微小很快被剩余的武林盟人围堵,小喽啰问:“左护法这当如何?”
诡琅打架没打爽,一脸怒气:“你们不能多顶会?还有,那谁啊?袭击他干嘛?”他指指受伤的盟主。
盟主被武林盟人搀扶着,方才袭击他的人说:“我没忍住。”
那人穿一身黑色劲装,头发披散,手拿弯刀,满脸胡茬,看不出何门何派。
诡琅:不曾听教里又出人,应不是自己人。
盟主:不曾记得武林盟里有如此人。
同时,两人都想起来到来阴的第三波人――左肆门!
“左肆门总不会是就你一人?”诡琅问。
“不是。”归雁搔搔乱发,“似乎四个人?”
等盟主一伙人到收押处,只见倒在地上的副盟主,没有人的房间,以及房间里的断绳。
“听那归雁说法,左肆门人昨天到来阴,今日就无声无息换我们的人,在我等混战时救走陈百笙。”九字阁阁主说。
“我等毫无察觉,真是……”盟主看着奄奄一息的副盟主,无力感涌上心头,这些有名的势力都不是省油的灯!
“盟主!找到被替换的人了……”
“找到又如何?”盟主气恼。
“是青城派大弟子,火云门圣姑,九字阁二长老及……”
“他们都是武林盟的佼佼者啊!”
“这是、左肆门的下马威?!”
“那议会大厅的话不是被听个正着?!”
“何等可怕……!”
武林盟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竟被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差点毁了根基!
“那陈百笙、竟引得败花教和左肆门相继出动,走了也好!”盟主后怕,“云睛道长离开是对的……”
来阴街上。
诡琅看着不修边幅的归雁:“左肆门的杀手原来这般其貌不扬。”
归雁谦虚地笑着:“一介莽夫罢了。”
若不是看他刚才一人一刀杀出血路,身上连滴血都没有,这话可能诡琅就信了。
“陈百笙现在何处?”
“自在我们手上。”
“影子呢?”
“埋了。”归雁不愿多言,说完这句转身离开。
心念打架的诡琅看着归雁却无战意,因武林盟里他见此人杀人的模样――是真正凶恶的修罗神!
能让他害怕的,其余人自不用想。
当左右护法把此事上报,染碧婷点头说:“跟着左肆门也好,毕竟左肆门少理江湖恩怨,无非是给钱杀人的买卖。”
欢担心地说:“若他成为新门主,一番整改就不好说了。”
“他会如何做?我甚是好奇。”染碧婷冷冷一笑,“这样的世道,有情人真的可好好活着么?”
六年后。
便装出行到斜谷的染碧婷路遇一人,戴着斗笠,白衣,手拿一把鸦青色宝剑,身姿挺拔,骑一青鬃马。
她叫他:“陈百笙?”
那人回头:“姑娘认错人了,在下悠南梓,是斜谷人。”染碧婷把他面貌看得清清楚楚。
“影子的故乡便是悠南。”她笑着说。
悠南梓面无波澜。
“听说你回到左肆门整理旧部,后新立门派称‘无影门’,自取法号悠南梓,看来是真的。”染碧婷看他脸色微变,继续说,“这几年无影门名声大噪,你不愧是新门主的不二人选。”
“追风楼好生厉害,什么都查的到。”悠南梓露出一丝笑,“‘无影’是她的心愿,她不想谁是谁的影子,每个人都应有自由。悠南,她曾说过会带我回去,现只能我替她回去。”
“心愿?欢告诉你的吧,她曾对我说过,我却没有认真替她想过。”染碧婷自嘲地笑笑,“我向来自私,只看见自己痛苦,却去折磨他人。”
“人皆自私,我又何尝不是?”悠南梓眼神迷离地看向青天,“为了一己情欲,毁了前门主的心血,变为己有。”
“那是他给你的。”
“就算是吧!”悠南梓微微一笑,“教主,就此别过。”勒紧缰绳,青鬃马嘶叫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淡出她的视线。
他终究不愿见到她,即使她有和尹梓一样的脸,他的心却很分明。若不是她主动提起她令他陷入回忆,方才的话是不会有的。
在他还是陈百笙时,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恶人山谷。她那时故意取下他的随身玉佩把玩,他没生气,当拿走尹梓送他的香囊,他以青鹄相向。
“已是死人你还念念不忘?莫非要学寡女人为我的影子守寡三年?”染碧婷故意把我的影子说的很重。
“她是我的尹梓,不是你的影子!”陈百笙厉声警告她,并且说,“休说守寡三年,搭上一辈子我也不悔!”
“怎会有人痴情于此?”她不记得自己说这话时哭成什么样,她只记得她哭了。
在陈百笙的记忆里那人说:“我们这种人无情便罢,动情,就是一辈子的事。”他不知那人经历过什么,但当时看见说这话时夕阳下的那人仿佛发着光,映得他的眼里也出现光。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左肆门里的人并不都是无情的。
钟情于她,终情于她,此生不负她。
他知自己不是因听了谁的教诲,才有对尹梓的忠贞不二,这是他内心的选择,与世俗无关,与他人无关。
唯与她有关。相见相识,不负深情。
百里笙箫化作悠南的桑梓,此生,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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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ps:还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