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客栈窗棂，吹得纸灯笼轻轻摇晃。李世民坐在桌前，目光沉静如水，手中那块刻着官印的木牌已被他翻看了数遍。
“刘威胆子不小。”尉迟恭低声道，“连朝廷的东西都敢动。”
房玄龄接过木牌细看片刻，眉头微蹙：“这印模与户部旧档不符，极可能是伪造之物。”
李世民缓缓点头，语气凝重：“他这是试探，也是警告。若我们是寻常人，他便继续为所欲为；若我们身份不凡，他便会另作打算。”
“那我们就让他猜不透。”尉迟恭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翌日清晨，三人换了衣衫，混入市井之中。江南水乡虽有繁华街市，却也掩不住百姓眉宇间的愁苦。李世民一行缓步行至一处茶馆门前，只见门楣上挂着一块斑驳的木匾，写着“听涛阁”三字，笔锋遒劲，已显岁月痕迹。
“这家茶馆每日说书不断，最是热闹。”房玄龄低声介绍道，“百姓多在此听闻时事，或许能探得些有用消息。”
三人步入茶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堂中早已坐满，中央设一高台，台上铺着红毯，一名身穿青衫的说书人正挥扇而立，嗓音洪亮：
“话说这江南之地，本是鱼米之乡，百姓安居乐业。可近年来，却有一恶霸横空出世，姓刘名威，家资巨万，手眼通天……”
话音未落，台下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有人低声叹气，有人面露愤慨，更多人则是低头喝茶，不敢言语。
李世民神色不动，手指轻敲桌面，示意房玄龄留意细节。尉迟恭则握紧拳头，咬牙听着。
“此刘威，仗着州府撑腰，强占良田，欺压百姓，手段极其狠辣。”说书人顿了顿，压低声音，“他曾将一户人家祖坟掘开，只因那地皮值钱；也曾将一位县令毒死在宴席之上，只因对方不肯低头……”
堂中顿时一片哗然，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几个身着短打的壮汉悄然站在门口，目光扫视全场，显然是刘家的眼线。
说书人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当然啦，这些都是江湖传言，诸位听听就好，切莫当真。”
李世民目光微冷，低声对房玄龄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房玄龄摇头：“真假参半，但足以说明刘威的势力已深入地方，甚至能左右官员生死。”
尉迟恭怒道：“这家伙，简直无法无天！”
李世民抬手制止他说话，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身影上。那人身穿儒衫，神情淡然，似乎并未被说书人的言辞所动，只是时不时抬头看向他们这边，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那人有些意思。”李世民低声说道。
房玄龄顺势望去，微微颔首：“确实不像普通文人。”
正说着，说书人已讲完一段，众人鼓掌叫好。那名儒衫书生起身，端起茶杯向他们走来，在邻桌坐下，看似随意地开口：“三位听得出什么来了吗？”
尉迟恭警觉地望过去，李世民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位先生似有见教。”
书生放下茶杯，目光深邃：“你们不是本地人。”
李世民神色不变：“先生何以见得？”
书生微笑：“你们听书时不语，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议论纷纷，反倒像是在查些什么。”
房玄龄微微一笑：“先生倒是细心。”
书生略一拱手：“在下顾炎，江南人士，平日爱管些闲事。”
李世民眼神一动：“可是那位曾在科举中名落孙山，却仍心怀苍生的顾炎？”
顾炎略感惊讶，随即笑道：“陛下果然识人。”
李世民面色不变，却暗自警惕：“你怎知我身份？”
顾炎压低声音：“昨夜你们潜入王家村，被刘家护院发现，却不曾动手，反而悄然离去。这般谨慎之人，绝非寻常访客。”
房玄龄与尉迟恭对视一眼，均露出一丝惊诧。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接近我们？”李世民问。
顾炎缓缓道：“因为我手中，有一份证据，足以扳倒刘威。”
这话一出，三人皆是一震。
“什么证据？”尉迟恭急问。
顾炎却摇了摇头：“不能在这里说。今晚三更，我在城南老槐树下等你们。”
说完，他起身离座，头也不回地走出茶馆，留下三人陷入沉思。
尉迟恭皱眉道：“这人可信吗？”
房玄龄沉吟片刻：“他若真有证据，那便是我们的突破口。但若他是刘威的人，那便是个陷阱。”
李世民站起身，望向窗外熙攘人群，缓缓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去一趟。”
夜幕再次降临，江南小城灯火稀疏，街道上行人寥寥。李世民等人换上夜行衣，悄然出门，直奔城南方向。
一路上，他们避开巡逻的兵卒，绕过几处可疑的岗哨，终于来到一棵古槐之下。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投下大片阴影。
“他还没到。”尉迟恭环顾四周，神情警惕。
“也许是在试探我们。”房玄龄低声说道。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人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近。正是顾炎。
他手中提着一个布包，神色凝重：“我带来了你们想要的东西。”
李世民上前一步：“拿出来看看。”
顾炎解开布包，取出一叠泛黄的文书，递了过来：“这是我从刘家账房偷来的部分账册，还有几位被逼迁农户的证词，以及——”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一份刘威与州府往来的密信。”
李世民翻开账册，目光迅速扫过其中内容，脸色渐沉。
“这里面记录了刘威如何通过低价强买、暴力驱逐的方式，将大量农田转卖出去，并从中牟利。”顾炎继续道，“而那份密信，则显示州府对他的行为知情默许，甚至收取贿赂。”
房玄龄接过密信细看，眼神一凛：“这份密信上的印章是真的。”
尉迟恭咬牙切齿：“看来，整个江南官场都被他腐蚀了。”
李世民合上账册，沉声道：“这份证据足够了。”
顾炎却摇头：“还不够。刘威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若不揪出此人，即便拿下刘威，也会有人接替他继续祸害百姓。”
李世民目光一寒：“你是说，朝中有他的后台？”
顾炎点头：“不仅如此，他还与京城几家大商贾有往来，那些商人背后，牵涉的可不只是江南一地的利益。”
空气一时凝滞，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响。
“那你知道是谁吗？”尉迟恭问。
顾炎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名字……长孙无忌。”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神色骤变。
李世民双眸微眯，声音低沉：“长孙无忌……竟也牵涉其中？”
他猛然抬头，目光如炬：“这一局，比我想的还要深。”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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